“娘子,”她说,“大公子让娘子快快起床洗漱,他要带娘子出去。”
我老大不乐意,道:“去何处?”
“去灞池,”她说,“娘子不是要练冰戏么?”
我想起这事,挣扎了一会,只得坐了起来。
灞池在长安城外东面。前朝的一位皇帝想练水师,于是从灞水开了渠,引到城郊低洼之处成湖,取名灞池。
后来世道更迭,水渠淤堵,这灞池荒废,日渐缩小,成了一处浅池。
这里没什么景色可言,平日里游人稀少。除了池边几座当年留存下来的点兵台供人怀古,并无可看之处。
但是到了冬天,这灞池则会变得热闹起来。
因为四周平坦,北风无阻,灞池每年都会早早上冻。那池面占地虽大不如前朝,却也算得开阔,冰层又硬又平坦,十分适合冰戏。
故而每年上冻之后,就会有不少人到这里玩耍冰戏。
对于一切要出力流汗的事,我都兴致缺缺。
不过也有我不得不干的,冰戏就是一样。
这冰戏的玩法,是北边传来的。木头做成的鞋子,底下装上铁刀,套在脚上,用绦绳绑牢。然后,人就能在冰面上滑动。玩得好的人,穿梭如风,似舞蹈一般,很是好看。
景璘的祖父穆皇帝很是喜欢冰戏,每到冬天,便会特地选择冻得结实的冰面,开辟为冰场,让嫔妃和宫人们在里面玩耍。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据说那时候,玩得出色的嫔妃不少,连不苟言笑的皇后也能来两下子。因为这宫中之风,整个京城的女子们也趋之若鹜,流传至今,已经成了人人都会两下子的游乐。
第四十章旧事(十二)
宫中甚至还专门弄出了一个节日来,每年正月初九,宫中的太液池举办冰戏会,参加的全都是内外命妇和皇亲国戚的闺秀们。
这盛事每年都有,我并不喜欢去,总是借故推脱。
但今年不行,因为我朝刚刚小胜了一场北戎,先帝高兴得很,过年时的各项游乐都想办得热闹些。
父亲正为了让我当上太子妃,紧锣密鼓地操办,所以这样讨圣上欢喜的机会,他不允许我错过。
我的冰戏之技,不算白丁,不过也跟白丁差不多。
因为不感兴趣,我每次上冰都很是敷衍,最多就是明玉带着,在边上自己玩一玩,累了出汗了就走人。以至于许多年来,我毫无长进,用兄长的话说,像瘸腿鹌鹑。
我穿得严实,走到堂上时,兄长已经等了许久。
“怎起得这么晚?”他有些不满,道,“父亲和你乳母不在,你便愈发没规矩了。”
我理直气壮:“我哪里没规矩了,这两日他们不在,我也好好待在家中,不曾给兄长惹麻烦。”
兄长听着这话,竟是微微笑了笑。
“故而我打算今日奖励奖励你,带你去灞池冰戏。”他揉揉我的脑袋,“高兴么?”
我瘪瘪嘴角。
不过,出门我是不反对的。
这些日子在家中闷久了,出来透透气也是大好。
因为要过年的缘故,京中的外乡人大多回家去了,除了两市仍然热闹,大街上已然冷清不少。来往的行人,大多手里拎着年货,喜气洋洋。
去往灞池的路一直向北,与乐游原正正相反。当我看到一辆漂亮的马车相向而过时,忍不住跟着往后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