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呢?
他该怎么做,仆侍却没来得及告诉他。
无厌从来不具备独自一人生存的经验,他连活下去的目标都不存在,因此被人贩子带走,套上玉面奴的枷锁时。
他既没有尊严尽失的恼怒,更没有逃走的欲望,只是随波逐流,混迹在男宠之中。
无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具空壳。
他自小被灌输的就是这一套,安安分分,不争不抢,做一个必须被藏起来的私生子。
所以,当曲云织找到他的那一刻,他仿佛嗅到了某种宿命般不可违逆的气息。
他必须要得到她,无关乎她的意愿!
那是自出生以来,他所能拥有的第一件宝物,就像婴儿诞生于世的第一声啼哭,他也必须借此宣告些什么。
无厌学会了争抢,此后便如饥似渴地汲取他能触及的所有养分。
曾经的他愚蠢、温驯,像一张白纸,能轻易被哄骗。
自然察觉不到周围的异常,将自己是妖皇替身的话信以为真。
细想起来,这其中疑点颇多,譬如仆侍明知道他没有在外生活的能力,却执意将他送出皇宫,在比如曲云织毫无征兆说她喜欢妖皇那张脸。
喜欢的不一定是那张脸,而是其他某些东西。
他是被曲云织,或者她背后之人从妖皇宫里偷出来。
妖皇此次拜访,是为了将他带回去。
想明白这一点又如何?
无厌苦涩地发现,他的确没有面对太子哥哥的勇气。
因为即便不是替身,他也只不过是皓月旁一颗微不足道的萤火,沾了太子的光才被分得一点注视。
他嫉妒得要发疯,贪恋于依附妖皇而得来的目光,恐惧这份偏爱在遇上正主后被毫不留恋地收回,更对自己的窃喜感到难堪。
所有情绪纠结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正在这时,他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很轻,只有草丛被踩踏的窸窣动静,至少从声音上听不出任何光明正大的意味。
来人既非曲云织,更不是看他笑话的颜清,连其他二十九个小白脸都不是。
无厌强行冷静下来,透过门缝往外看。
一道陌生的人影闯入玉京峰,明显不是上清仙宗弟子的打扮,轻巧避过几道阵法,正四处打量并排而建的屋舍。
这就是曲峰主要防范的,妖皇偷摸派来找他的人吧?
无厌冷眼瞧着此人一举一动,眼睁睁见他一间一间的屋子翻找,四处敲敲打打寻觅暗道,好几次路过自己咫尺之隔的地方,却无知无觉错过。
他凭什么乖乖回到妖族?
就这样任凭探子搜寻,动静迟早会引来谨慎多疑的颜清。
他只要龟缩在隐蔽气息的结界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