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极暂时还不能妄动,需要把沸腾的魔气压下去,谢景行就扶着他躺下。
谢景行打算起身看看周围,却被一只白皙的手猛然拉住,身体不稳,倒回了棺椁内。
“别走,就在这里陪我。”墨发赤瞳的魔君自背后环住谢景行的腰身,把他完全纳入怀中。
他将下颌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道:“我不想再一个人躺空棺椁了,很黑,很冷,睡不着,还很孤单。”
“帝尊久居九重天魔宫,享北渊千年供奉,怎么没事还会去棺木里睡觉?”
白衣书生闻言,心中又生出无穷怜惜,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好了,为师不走,陪你呆一会。”
谢景行没有狠心到能够放着这样的他不管,由着帝尊贴着自己的后颈,时不时用唇畔摩挲,吻着他的长发与耳根,又从正面拥上来,轻轻嗅着他衣上的白梅香,黏人的很。
殷无极压着声音唤他,一声一声,道:“师尊,师尊。”
谢景行知晓他不安,回应道:“为师在呢。”
这种软绵绵的亲近,又显得他像是早年乖巧可爱的小狼狗徒弟了。
棺内暗淡的光芒中,谢景行看不见殷无极的神情,只听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道:“还好,不是一副衣冠……”
这样的呢喃,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他的五百年,到底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谢景行不敢去细想。
第35章大妖复生
不多时,殷无极的呼吸恢复平静,还是揽着他的腰,下颌搁在他的肩上,说些无意义的寻常小话。
谢景行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抚平雪白儒袍上的褶皱,然后把玩帝尊垂下的细软发丝。
“该走了。”谢景行用手支起身子,“此地不宜久留。”
“不着急呀。”殷无极却扬起下颌,追着吻了他一下,蜻蜓点水。
“别崖,你多大了,怎么还这么黏人?”谢景行无奈。
“还没习惯吗?”殷无极起身时,颇有些慵睡百花的情致,玄袍松散,露出苍白的颈。
他黯哑着声音,轻缓带笑,道:“又不是没在棺椁里试过……”
谢景行按着眉心,恼道:“别崖,别说这些诨话。”
“圣人要面子,本座百无禁忌,最是真诚,说说怎么了?”殷无极偏了偏头,泼墨长发顺着肩滑落,似笑非笑,“先生呀,今日我放过您,是怜惜您受不住我,又嫌墓穴脏污。下一回,等您修为涨上来,可就没那么容易逃了。”
谢景行一促,显然是想起来了。但那些荒唐,他宁可自己没想起来。
仙魔两道关系相对平稳的时候,一圣一尊也曾相约同行于洞天秘境中,常年维持着暧昧难言的地下情人关系,擦枪走火也是寻常。
殷无极此时特意提起,就是在勾搭他呢。
这小崽子,当真不老实。
“胡闹。帝尊前来云梦城,追着为师跑,一路温柔小意,难道只是为了讨这些甜头?”谢景行嘴上斥他,却不见有半点严厉,更像是笑骂。
“讨什么甜头,本座这样努力,讨的明明是债。”
殷无极轻哼,绯眸流丽绮艳,却慢慢攀在谢景行肩上,修长的手又勾住师尊的五指,软语柔情。
“情债也是债,圣人呐,您有没有点旧情复燃的感觉?”他伸出爪子,在圣人的底线边缘挑拨试探,眼神闪烁着,“圣人有没有喜欢我一点?”
谢景行见他又矫情起来,捏了捏他的漂亮脸颊,淡淡笑道:“别崖不是说,谢云霁负心薄幸吗?想要让我旧情复燃,别崖还得再努力努力。”
不与帝尊在棺椁中纠缠,谢景行起身跨出棺椁,环顾墓室内部。
南疆墓道异常邪异,机关遍地。但殷无极扫荡过,只留下一地碎石与灰烬,显出魔君超乎寻常的破坏力。
四面墙上是壁画,绘着彩色的祭祀图案,被殷无极轰开的密道就藏在主墓室正面的壁画后,幽曲黑暗,风渐渐吹上来。
不知何时,殷无极已经整理好衣冠,玄袍宽松,腰间悬剑,淡淡然笑道:“没什么危险的东西,往前走罢。”
谢景行相信他的判断,两人就下了密道。
不多时,他们走出密道,来到了一扇青铜门面前。
青铜门两侧堆着雕着兽头的坛子,整整齐齐码在一处,是来自上古的祭品。
谢景行看了一路的壁画,大致也理清了这座大墓的主人身份。
这是一位上古时期的南疆大能,金瞳、鸟身、身负太阳真火,曾为巫族部落的精神图腾,被称为“巫祖”。
虽不知这位大能因何事陨落,但这些凶险的随葬,更像是一种极恶的仪式,妄图以外族人的性命与血肉,去唤醒那位号称‘巫祖’的上古神鸟。
南疆一直都是仙门的心腹大患,连殷无极也忌惮三分。
后圣人时代,巫族与妖族完全反目,龙凤二族更是明确宣布与巫人决裂。期间巫妖打过无数次,南疆远不如上古时期强盛。
小罗浮中,有大能将巫族的圣地与道门洞天嫁接在一处。显然,绝非仙门大比该有的难度,可以说是存心献祭杀人了。
“很显然,道门与巫族有利益交换。”殷无极对谢景行说了些在他去后,巫妖二族的争端。
他轻嗤:“宋东明在仙门,无论怎样竭尽全力,也无法如您那般天下归心,权力被处处限制,他早就忍不下去了。他需要盟友,甚至不惜与当年被您赶去海外的世家,与行事诡谲的南疆谋皮,做出何等事来,都不稀奇。”
“与虎谋皮,无疑是自取灭亡。”谢景行撩起儒袍下摆,缓步下了阶梯,连连冷笑时,难免用起圣人口吻,“无风不起浪,吾当年遏制他们,自然有吾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