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虚楼最近怎么样?”吩咐给羡竹的事,他完成的不错,现在解奚琅来问扶桑了:“有什么大事吗?”
扶桑摇头:“冯虚楼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离开平宁城前,解奚琅让谈夷舟去冯虚楼在城里的驿站,吩咐他们散播他还活着和玄剑阁德不配位的流言,按照驿站传递信息的速度,这两条流言早就传播开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这些天解奚琅和谈夷舟没走官道,走的多是一些林间小道,但在经停的一些客栈,解奚琅都有听到人议论。而先前进扬州城,路边坐着的散侠也在讨论这些。
玄剑阁是天下第一大宗,冬宴期间被指宗门不正,散播流言的人完全没将玄剑阁放在眼中,整个宗门的脸被摁在了地上,玄剑阁若无作为,就真叫人看不起了。然而玄剑阁还真没动作,像是不知道外界传闻一般,端的是行得正坐得直,继续在办冬日宴。
“冯虚楼没有异常,但江湖里有些小动作。”扶桑观察着解奚琅的表情,继续道:“洛阳城几个掌事近来来往密切,似乎在商讨什么。”
解奚琅中断思绪,问:“何时开始的?”
扶桑道:“主子让传播消息后。”
武林并非武林盟主独大,盟主之下,还有数位掌事,每当遇到大事,盟主便会和掌事议事,盟主当选亦要有掌事主持。正因如此,掌事不出自门派,不管是大门派还是小门派,都没有资格参选,而多是一些独来独往的侠义之士。
扶桑口中的几位掌事,其实并非真正的掌事,因为木云蟾死后,他那一任的掌事也死的死,伤的伤,武林盟才紧急选出一些人代任掌事。
若扶桑的消息没错,这次掌事来往密切,极有可能是为玄剑阁,或者说是赵无涯的事儿。
玄剑阁发展至今,早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宗门那么简单了,它不仅名下依附着许多小宗门,和一些大宗门也关系好,玄剑阁早成了一方不容忽视的势力。同时玄剑阁做善事,行侠仗义,赵无涯因此在江湖里名望奇高,是下任武林盟主的热门人选。
可偏偏这个时间段江湖里开始流传不利于玄剑阁的言论,虽暂时真假未知,但武林盟主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出自名声有瑕的宗门的人做盟主,更何况从传闻来看,赵无涯也不是个好人。
虽然冯虚楼里没接到特殊的委托,不过扶桑带来的这个消息就足够叫解奚琅惊喜了,他让驿站散播传闻,为的就是搅乱江湖这潭平静许久的水,洛阳那边有动静了,解奚琅的目的也达到了。
解奚琅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问:“挽月回扬州了么?”
挽月和扶桑、羡竹一样,也是解奚琅的得力助手,不同的是,挽月负责暗杀的,手下管着冯虚楼最强的一支队伍,不常留楼里,多在外地执行任务。
之前吓唬冉轩辉就是挽月让人去办的,冉轩辉死后,挽月也没回扬州。
扶桑摇头:“主子准备让挽月回来?”
“让她回扬州。”解奚琅道:“尽快。”
洛阳掌事有动作了,解奚琅没猜错的话,武林大会快来了。
“扶桑领命。”
该说的事都说完了,扶桑转身退下,好传信给挽月。见扶桑马上就要退出去了,解奚琅没再犹豫,开口喊人:“扶桑。”
扶桑停下,转身不解道:“主子?”
解奚琅了解谈夷舟,知道他没在他这儿得到答案,肯定会从别的地方打听,而最好询问的,正是扶桑和羡竹。
尽管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但解奚琅还是不想让谈夷舟知道,可若是不让他知道,以谈夷舟那个犟脾气,解奚琅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回想谈夷舟说的话,解奚琅终于妥协,轻叹一口气:“如果谈夷舟来问你我的事,你不用替我遮掩。”
扶桑反应了一下,不太确定道:“主子的意思是?”
解奚琅抬手遮住眼,嘴角上扬,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如实说就是。”
*
解奚琅猜的没错,他前一天刚这样和扶桑说完,第二天谈夷舟就堵住扶桑,跟她打听他的事了。
虽然解奚琅有交代过,让她如实说,可等谈夷舟来问,扶桑却不打算听解奚琅话,而想让谈夷舟去问解奚琅。扶桑算是看明白了,主子这样的,就需要谈夷舟这种厚脸皮,不会被打击后退的来治,主子那么不爱惜身体,任他们如何劝都不肯听话好好治,不如让谈夷舟去劝。
扶桑有种直觉,谈夷舟能劝动主子。
扶桑设想得好,甚至提前构思好要说的话,却独独没有料到谈夷舟的反应——谈夷舟的确来问扶桑解奚琅的事了,但谈夷舟在得到扶桑肯定的回答后就走了,没给扶桑机会说他早想好的话。
“属下无用,没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请主子责罚。”扶桑跪跪下请罪道。
“你又没错,我罚什么?”解奚琅让扶桑起来:“然后呢?”
“然后谈公子就走了。”有了解奚琅恩准,扶桑站了起来,继续道:“属下看谈公子反应,我猜想他应该更想听主子自己说。”
扶桑说谈夷舟什么都没问时,解奚琅就知道谈夷舟想做什么了,就如他了解谈夷舟,反过来谈夷舟也很了解他。所以谈夷舟才会去找扶桑,这并不是谈夷舟有事要打听,他只是在试探。
试探他的态度有没有变,试探他是不是可以再进一步。
想明白后,解奚琅没有被算计的不忿,反倒忍不住想鼓掌,谈夷舟这一招牛。
解奚琅让扶桑退下,扶桑退下没多久,谈夷舟便端着一碗粥推门进屋:“师哥,我熬了碗粥,你快趁热喝了。”
谈夷舟把粥放到桌上,将汤匙递给解奚琅:“天气冷了,喝点粥养胃。”
解奚琅接过汤匙,放进碗里搅粥,谈夷舟在他旁边坐下,也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解奚琅。
解奚琅不信谈夷舟是专门来送粥的,他在等,等谈夷舟开口。然而谈夷舟这次不知怎么了,定力竟然这么强,他都喝了两口粥了,谈夷舟还没开口。
解奚琅放下匙子,抬眸看谈夷舟。谈夷舟坦然和解奚琅对视,脸上挂着温柔地笑:“师哥?”
谈夷舟粥熬的好,解奚琅喝下去后,胃暖暖的,很舒服。他抿了抿唇,很想问谈夷舟想做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现在的解奚琅不是曾经的解奚琅,他做不到那么坦然,哪怕面对的是过去关系很要好的师弟,他也开不了口。
“师哥好奇我为什么不问?”解奚琅还在纠结,旁边的谈夷舟先说话了。
谈夷舟端起粥,拿起匙子舀起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等粥凉后,才喂到解奚琅嘴边。解奚琅垂眸看粥,顿了顿,还是张嘴吃了粥。
“嗯。”解奚琅最终选择顺从内心,垂眸轻轻应了声,坦白道:“我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