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武士们手握兵刃,已经备好了火石,只等时辰一到他们就要炸墙闯宫,做票天下第一的惊人勾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别说,还真有!
皇宫暖阁
大长公主谨慎地看着皇帝,皇上谨慎地看着大长公主。
室内烛火融融,宫外爆竹声声。
值此元宵佳节之际,阖家团聚之宵,皇帝心中不禁升起天人三问:大长公主怎么还没出宫?大长公主怎么一天两回过来看朕?不是!姐姐这么瞅着我,您自己不瘆得慌吗?
察觉皇帝脸上已经显露狐疑之色,大长公为难地吞了口唾沫:“那个吧……”
天可怜见,大长公主是心里有鬼的。今天下午,她兄弟媳妇儿给她派活儿了,德嫔娘娘劳烦大长公主无论如何都需拖住陛下:一不能让皇帝找德嫔,二不能让皇帝想起来柳娘子,三是要拦住陛下去皇宫西北。
于是大长公主不得不硬着头皮坐在皇帝对面儿,她明显是没话找话:“时辰不早了……陛下还没安歇呢……”
宝祐帝诧异地看看天色:“姐姐,还没到戌时呢。”
大长公主特别为难地“哦”了一声,她旋即又似想起大事:“今天上元啊!陛下……您可吃了汤圆儿应节?”
皇帝已经开始担心了:“姐姐,太后赏宴,咱俩一块儿吃的,您忘了么?”
大长公主讪讪而笑:“也是哈!”
宝祐帝就见大长公主对着自己强颜欢笑,姐姐明显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还得说咱们陛下博闻强记!还得说陛下您……耳聪目明!您看晚上吃过什么这事儿,我这当姐姐的……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宝祐帝终于忍无可忍:“姐姐!您到底怎么了?您要和朕说什么啊?”
似是想到了什么荒诞可怖之事,皇帝的神情瞬间发慌:“姐姐……你没惹祸吧?”
大长公主“呃”了一声:“陛下这是何意?”
宝祐帝深深呼吸,他试探着问:“沈彦玉……他还活着么?哎呀!沈大人毕竟是朝廷重臣,族中也非绝户……姐姐您要是失手杀人……要不……咱就给他报个病故吧……”
大长公主都要翻白眼了:“陛下您想什么呢?我又不是柳娘子,讲究抡着兵刃打汉子的!”
正在屋内姐弟越说越岔的时候,忽然殿外帘子一挑,内监冯恩匆匆来报:“陛下,秦王殿下想请您去隆禧殿叙话呢。”
皇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长公主忽然蹦了起来:“隆禧殿?那不是在皇宫西北角么?陛下,您去不得啊!”
宝祐帝吓了一跳:“为何去不得?”
大长公主脑子急转:“因为……因为那儿荒僻!陛下,秦王有什么话不能来暖阁跟您叙谈?好端端的要陛下去隆禧殿干什么?停灵的家庙,正月十五去不晦气么?”
传话的冯恩面有难色:“大长公主说的是。奴婢也是这么回秦王的。皇上住的暖阁舒坦宽敞。便是皇上与王爷彻夜畅谈,也是极方便的……结果王爷说,他在隆禧殿祭拜母妃心中凄惶,忽而身子不适移动艰难。”
下面的话,冯恩是深深吸气,才斗胆转述:“陛下、大长公主,秦王刚刚在隆禧殿泣血陈奏,说恐怕病重难愈,命不久矣。王爷回想幼时曾在隆禧殿陪着皇上凭吊温肃端靖纯懿皇贵妃,兄弟情深永世难忘。所以……今日王爷跪求皇上过去瞧瞧王爷,好歹陪着兄弟坐一忽儿……王爷如今没了娘,又重病……王爷他哭着说,这辈子原也没旁的亲人了……”
温肃端靖纯懿皇贵妃是宝祐帝生母薨时谥号。如今皇帝登基,纯懿皇贵妃已追封了太后。秦王还要如此称呼,显然不合规矩。
宝祐帝和大长公主面面相觑,各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俩于事情想得更加透彻一些:历来大臣病重,皇上视疾,那是这人彻底没救、非死不可之时才行的规矩。秦王……不行了?!不能吧……
虽然看着脸色不好,虽然听说他身子有恙,可是阖宫晚膳的时候他不是还挺精神的么?
大长公主莫名心慌:“陛下,您还是不要去了吧!秦王不舒坦,派太医去瞧瞧就行了。你别听他的胡话。那西北角上的荒宫冷殿,陛下不宜轻履。”
皇帝默默回想适才宫宴,秦王确如苏旭所说带了十名身形剽悍的脸生内监……
可是那又如何?!即便是十个绝顶高手,又能翻出多大浪花?且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譬如这偌大禁宫,他一国之君难道还做不得主?
说到底,宝祐帝对秦王总有三分发自真心的轻视鄙夷:他这个弟弟啊,活脱他母妃的形状——美人面孔草包肚肠!你看他这些年貌似运筹帷幄,可是干啥啥不砸锅?
想到这里,皇帝由衷嗤笑:真是人笨万事难哪……
将手一负,皇帝不由下定决心:朕倒是要看看,我这兄弟又要如何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