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些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
克莱恩抹了把嘴角的酸水,面露苦相,带着些许怨恨的目光瞥了眼那戴着黑漆面具的尸体。
稍微平复一阵后,他重新直起腰背,心里涌上极度不祥的预感,却依旧强撑着再次凝视那段邪异符文。
刹那间,无数钢针刺入脑海,一阵眩晕与呕恶随之袭来。他能清晰感到自己的记忆和思绪被绞得支离破碎。可尽管如此,克莱恩还是硬撑着,死死盯住囚犯在死前留下的最后讯息。
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读懂那些邪异符文——他根本不懂那种语言,而魔咒要么做不到,要么不愿将它们翻译。可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想努力试试看。
极度煎熬中,他缓缓辨认那些邪异文字。陡然,他的瞳孔猛地放大。
就在那一堆扭曲符文下方,赫然有一行熟悉的文字,正是魔咒一贯使用的那种符文语言,克莱恩学过一些。
这一次,魔咒没有任何注解或译文。所幸,他钻研过这种符文语言,对它们了解颇多,能大概读懂它们的含义。
他强忍头痛,看清了囚犯临死前于地砖上刻下的内容,那是一段简短的祷词:
“敬奉织梦
命运恶魔
源自——???——长子”
……
克莱恩盯着那几行符文,直至意志几乎崩溃,这才猛地偏头,闭上了眼睛。
那些头痛欲裂、如同扭曲噪声的邪异符文仿佛刻进他脑海里,久久无法散去。
直到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渐渐平复,能够再次顺畅呼吸。
所以……那个神秘的织梦者,就是他继承了禁忌血统的存在,竟和命运有所关联……就如克莱恩自己一样。
——这真是……无比微妙的巧合?”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那个命运“恶魔”,可不是指三阶“恶魔”这样的梦魇怪物,而是另一个词。
也许更贴切的意思是“半神”或“精怪”,一种凡俗却强大、代表着不详的神性生物。它与诸神同源,却在某种性质上有所不同。
只是克莱恩对那些术语并不精通,只知道这门符文语言里描述怪物与生灵的词汇极其繁多,而人类的语言在这方面就没那么丰富了。
所以,暂且叫它“命运之魔”也行。
除了织梦者关联命运这个重大发现外,强迫自己研究那些符文时,克莱恩还注意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以往,他一直以为那被魔咒拒绝直呼其名,只能用“未知”替代的,只是一个具体且唯一的某种存在。他甚至给它起名“未知”,然而……
现在看来,被魔咒不愿提及的,或许不止一个,而是两种或两个不同概念。
……没错,在遣词造句方面,克莱恩确实没什么想象力。
这“未知”到底是一类生灵、单个的存在,还是某种自然力量,他一概不知。
而现在,他意识到实际上存在有两种禁忌符文,也就是代表有两样事物,魔咒不知道该如何提及或者根本不想提及。
其中一类,与“织梦神血”中所记载的一样,宣称邪恶的盗鸟遭到诸神与“未知”的憎恶,也说“织梦者”的瞳孔中倒映了“未知”的投影,盗鸟仅仅瞥见就疯了。
另一类,则与石圣的描述吻合,说她由那属于-“未知”的最后一个孩子所创造,而在这儿,囚犯却又称织梦者是“未知”的长子。
“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啊?”
在得知“织梦者”与命运有所关联后,克莱恩就隐约觉得,“织梦者”也许与梦境世界的根源——或者说“魔咒”——息息相关。
毕竟,后者俨然是由无数命运丝线编织而成,而恰巧有这么一个叫“织梦者”的存在,其血脉中流淌着禁忌血统,又与“未知”有纠葛……
头疼的愈发厉害了,克莱恩忍不住皱眉,摇头叹道:
“再说吧。我晚点再去想这事。”
日后也许还有时间慢慢琢磨……如果他能活着离开这遗忘海岸的话。无论能否活下来,现在都不是深究这些隐秘的时候。
克莱恩转身看向那具被铁链锁住的干尸,小心绕开那些危险的符文,缓缓蹲下身。
他很想知道面具后面藏着什么。
然而,手刚一碰到面具,对方整具躯体便轰然溃散,在他眼前化作了齑粉。似乎那数千年的岁月终于在此刻降临,把它的残骸彻底侵蚀,就连黑色斗篷都在顷刻间腐朽消散。
最终,留在地面上的只有一堆尘土……
以及那副漆黑的木质面具,静静躺在灰烬上,幽幽火焰的惨白光线里微微泛着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