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所以我才来找你,想陪着你,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他的手覆上来的瞬间,安千夏像触电了一样缩了回去。
她后退几步,沉着脸看过来,声音里带着冷意。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千夏,你怎么了,我们不是还约好要一起去旅行吗?你忘了吗?”
听到他提起这件事,安千夏控制不住地就会想起从前发生的种种。
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压得她无法喘息。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语气带着愠怒。
“我说了,以前是以前,以后是以后,我们就到此为止,就当从没认识过!”
看着她这副决然要割席的态度,孟庆帧也气不过,语气变得很激动。
“没认识过?你忘了我们以前一起看过的夕阳,走过的长街了吗?你忘了你给我唱的那首歌了吗?明明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我怎么能装没发生过?”
这些曾带给安千夏无限快乐的回忆,在祁斯璟离开之后,都变成了能压垮她的重担。
因为贪恋这些片刻的欢愉,她违背了誓言,辜负了真心,逼死了丈夫。
她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九死难赎。
所以听到这些诛心之言,她再控制不住情绪,眼底满是悲痛。
“那些事,从一开始就不该发生!我对不起斯璟,是我亲手拆散了这个家!”
孟庆帧本以为自己和安千夏的前面已经没有了任何阻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却没想到祁斯璟都死了,她居然还背着这么重的心里包袱。
他向来看不上那个残废,如今她为了守丧要和他断绝关系,他更是气急败坏,一时说话都不过脑了。
“人死如灯灭,你再怀念他,他也回不来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你就忘了他,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是那么快乐,你都不记得了吗?”
第二十章
安千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歇斯底里、出口伤人的孟庆帧。
在她的印象里,从他们初见起,他就永远活泼、礼貌,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年刚毕业的学生才有的蓬勃朝气。
从他手舞足蹈的动作里,从他说话的语气里,从他看过来的明亮眼神里,她总能窥见一些往昔的美好。
没有人不惋惜祁斯璟那被毁掉的前程,大家都把眼睛放在了她身上,要她承担起一切。
安千夏身上背负的,不止是自己和祁斯璟的未来,还有无数来自道德层面的谴责和监督。
所以从那场车祸后,她就没有再睡过一个整觉,不是在做无休止的噩梦,就是失眠到凌晨也睡不着。
她从没想过要离开祁斯璟,也从没想过要推卸身上的责任。
车祸前是如此,车祸后,更是如此。
只是世事无常,祁斯璟被接连的噩耗击垮了,安千夏也承受不住物是人非的悲惨现实,只能看着自己陷进泥沼中,逐步沦陷。
在一潭死水的婚姻里,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安千夏怀念着明媚阳光的青葱岁月,怀念着十八岁之前的祁斯璟,和已经逝去的一切。
她喜欢的,不是孟庆帧这个人,而是他所带来的那股,与周边死气沉沉的一切都截然不同的鲜活气息。
和他在一起的这短暂的喘息时刻,成了安千夏释放压力的唯一途径。
她不是没预估过事发后会是怎样惊天动地的场面,她不是没想过祁斯璟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但在惴惴不安和愧疚懊悔后,她还是忍不住想再偷得片刻欢愉。
每一次去找孟庆帧的时候,她都在心底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无数次最后之后,她也麻木了,就像染上了瘾一样,再控制不住自己。
直至覆水难收的境地。
她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安千夏沉浸在往事中,空气也凝滞了下来。
看着她这副犹如行尸走肉的模样,和一言不发的冷漠态度,孟庆帧更愤慨了。
“你要为了一个死人,就这么堕落下去……”
话还没说完,眼前沉默的人突然抬起头。
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神如一道利刃般扫射过来,看得孟庆帧心跳都漏了半拍,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间。
他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正要慌乱解释几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下一秒,他的头发被人扯住,整个人都被拖着往后拽去,然后被一把推搡到了地上。
这变故发生得突然,他吃痛摔倒后正要骂人,却看见了一个和安千夏有六分像的中年女人,正冷着脸看向他。
“斯璟就算离世了,也是我安家的人,轮不到你来议论!我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再嫁,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这种男人接近她,你给我滚!”
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偏偏还是安千夏的妈妈,孟庆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再说不出话,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