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昀惊怒交加,只恨不得将此人一剑杀了,她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站住!”
颜玉央一挥手,便有十数名埋伏在周围的黑衣高手一拥而上,将裴昀团团围住。
“滚开,我去救人!”
“不必白费力气了,楼中机关已开,门窗皆封,再加上八月煞之毒,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
裴昀咬牙切齿道:“颜玉央!你这般心狠手辣,阴险歹毒,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
对此咒骂颜玉央充耳不闻,面上神色一片淡然:“侠者以武犯忌,绿林草莽,虎啸山林,南宋难道不以此为患?今次将其一并铲除,你若上表朝廷,自然也是大功一件。”
他顿了顿,低声道:“太华派上下我不曾杀伤一人,而此番楼中诸人与你皆无干系,你又何必在意?”
裴昀怒极反笑:“朝廷忌惮便能草菅人命吗?素不相识便该见死不救吗?我裴昀自幼学的是侠义仁孝,是光明磊落,是顶天立地,与你大大不同!我若如你这般心狠手毒,冷酷无情,你颜玉央早就死在朔月圣地万丈深渊,溶洞寒潭了!”
她眸中且哀且恨,嘶哑着嗓音,一字一顿道:
“我不该救你,我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当初救了你!”
一念之差,从此万劫不复。
颜玉央闻言如遭雷击,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容再添三分惨白,心中大悲大恸之下,喉头腥甜,张嘴便喷出了一大口血溅在衣摆地上,转瞬侵染开来。
这一句话,叫他自当日寒潭碧水中被救起后,一直以来所有痴恋,所有执念,统统都化作泡影,成了笑话。
是了,这世间本就无人愿他活下去,无人在意他的生死,万般种种,不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强求罢了。
见他骤然呕血,摇摇欲坠,裴昀本是心头一紧,可颜玉央一把甩开身旁杜衡伸来欲搀扶他的手,而后抬头望向她的目光,却更是叫她心中一颤。
那双通红的眼中,盛着满得几乎要溢出的憎恨、失望、悲伤。。。。。。。虽无声,却已万语千言。
他缓慢又用力的伸手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从袖中掏出一物,重重摔在了裴昀脚边的沙地中,嗓音沙哑吼道:
“滚——”
是一只细口白瓷药瓶,裴昀捡起瓷瓶,拔开瓶塞,略微一嗅,与她方才唇齿间残留的味道一模一样。
裴昀抬头最后瞥了颜玉央一眼,便在他这般炽热又冷厉的目光下,头也不回的转身向逍遥楼方向奔去。
。
夜色之下,火光冲天,连中秋满月也被映成一片血红。那火势之猛烈,顷刻之间将相连的五栋楼宇全部吞噬,显然是放火之人早有预谋。
裴昀既得解药不敢再耽搁,片刻不停赶去救人。
虽然门窗已封,但楼中仍有零零散散的人突破机关,以轻功从楼上跃下,试图逃生,却被早已守在楼下的黑衣杀手阻拦。那雪岭二佛便如黑白无常一般,手起刀落,无声的收割性命。
裴昀遥见那落星山庄少庄主薛浣好不容易逃出火场,身上尚残留着火苗,便遭二人围攻,勉强支撑了几招后,被笑弥勒以铁念珠死死勒住脖颈,鬼菩萨一掌击在其天灵盖上,登时毙命。
“住手——”
裴昀目眦欲裂,运尽全力拔足狂奔,忽而迎面寒光闪烁,她瞳孔皱缩,身形急转,凌空向后连翻数了空翻,这才堪堪躲过了偷袭的暗器。
待站稳之后,裴昀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立着一个玄衣身影,面覆白色假面,其上只有眼口处有三道弯月孔洞,如同哭丧着的一张脸。他手中拈着一朵花瓣重重,如莲似菊的暗器,正放在鼻端轻嗅,夜色之下,火光之中,优雅又诡秘。
他开口,却是一把裴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
“小师侄,你既已得了逃生之路,为何偏偏还要回头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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