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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第1页)

洛胥目光在那珊瑚佩上轻轻一量:“你靠它认路?”

江濯说:“不错,这是我师父送的。”

洛胥道:“是那位清丽出尘、美若天仙的师父?”

江濯笑了一会儿:“这话偷偷说便罢了,当面可不要提,我师父最听不得人家夸她好看。”

洛胥虚心请教:“哦?为什么呢?”

江濯说:“因一些好事者,总爱胡乱编排她的故事。不论她做什么,都只说她好看,她听久了,自然也听烦了。”

他说得简略,其实那些流言有许多都不堪入耳。时意君醉心问剑,继任掌门一职以后,更是少有下山,可是关于她的传闻,却从来没有消失过。她每收一个弟子,天下就会传言她生了个孩子,更有甚者,为了给她这几个徒弟找爹,把世间豪杰都编排了一遍,还刻印成书,美名其曰“乱花美人录”。

洛胥道:“那是讨厌,都很该打。”

江濯说:“是打了,不过不是我打的,而是我大师姐。”

洛胥用鼻音“嗯”一下,很有兴趣:“说来听听。”

江濯转着珊瑚佩,陷入回忆:“那会儿师父刚把我抱回去,山下人乱印的书就传遍了。她看了不生气,我却很害怕。”

洛胥为这句“害怕”停顿良久:“为什么害怕?”

江濯笑:“害怕她烦了,讨厌我怎么办?”

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好像为此辗转反侧、忐忑不安的小孩不是他。

“大师姐听说以后,偷偷跑下山,不仅把人打了,还把他们乱印的书也烧了。她是个野性子,烧完书,连人家的酒也抢了,醉醺醺回到家,浑身脏兮兮的。我们看她脸青了,手也紫了,才知道她也挨了打,可她一点都不痛的样子,反而很神气。月明师伯那时还没去天命司,罚了我大师姐面壁,我因为感谢她,专程去给她送饭,她一高兴,把真话也讲了,其实她也很害怕,原来我们都是师父捡的。”

他一说起北鹭山,眼里就很柔和。洛胥静静听着,因为太安静,江濯几乎以为他睡着了,正欲转头看看他,眼睛就被盖住了。

洛胥说:“谁会舍得不要你。”

他把每个字都念得很清晰,好像在听这段故事的时候,心里已将这句话说了一万遍。

江濯唇略弯,语气很随意:“是吗?”

洛胥说:“是,睡吧。”

江濯道:“睡可以,我还有个问题。”

洛胥说:“什么问题?”

江濯下巴微抬,呼吸很轻,话却很直接:“我见面叫你兄弟,你怎么不生气?”

第34章好兄弟我排在哪一个?

因为被盖住了眼睛,两个人倒像是回到了洞穴中。洛胥的指腹轻贴着他的眼尾,语气稍扬:“我该生气吗?”

江濯说:“该。”

洛胥垂眸瞧他,像是没觉察到自己指腹的僭越:“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江濯道:“你烫我的时候。”

洛胥说:“溟公庙?”

江濯笑意加深:“哦,小纸人也是你。”

奇怪,他那双风流的眼睛明明被蒙上了,可是几句话的功夫,倒显出几分浪荡子的风采。洛胥无意般的,微勾手指,蹭到了他的眼尾:“你诈我。”

江濯坦然:“是啊。”

其实他早有怀疑,只是言辞戏弄,非要逗一逗人罢了。

“一开始,我只是好奇那顶花轿,它刻满符咒,实在可疑。设想一个‘大凶’,需要这么多的符咒才能镇住,只用一顶花轿来载,未免太草率了些。”

凡是需要动用镇凶符的凶邪,被封的地点都需要精挑细选,其中最出名的自然是太清,祂被封在神埋之地,那里终年大雪、荒无人烟,还有三千座用以示警的鸣震塔在雪原上星罗棋布。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怕符咒消融,封印松动的时候,这些凶邪会出来伤及无辜,所以那顶花轿一出现,江濯就觉得很奇怪。

他说:“这是第一个原因。”

洛胥自嘲:“的确是个疏漏。”

江濯举起一只手,晾出腕骨:“后来花轿解封,你为了打断我的封印,抓住了我的手腕。”

洛胥目光落在这只手上,那腕间什么痕迹也没有,只是指节曲握,中指上还留有一圈“红绳”。如果江濯这个时候问他“你怎么看”,他必然会回答“很漂亮”。

然而江濯说:“因为太烫了,所以让我怀疑起来,这是第二个原因。”

洛胥为这个答案眼神变化:“怎么,你众兄弟中,只有我这么烫吗?”

江濯道:“这不好说,我还没摸过其他兄弟。”

洛胥笑容略淡,声音疲懒:“也是,你有五六七八个‘好兄弟’,真排到一起,能从天黑摸到天亮。”

江濯好笑:“哪里来的五六七八个?那是我乱讲的,况且就算真的有五六七八个,也不至于从天黑摸到天亮吧!”

洛胥的声音忽然贴近:“我排在哪一个,最后?”

他蒙着江濯的眼,任凭体温升高,又因两个人的手臂、大腿都挨在一起,有种亲密无间的错觉。

江濯说:“以你我的关系,当然是把你排在第一了。不过,光凭一个‘烫’,我还没有确定是你,毕竟天下奇士多如牛毛,有个和你一样烫的‘大凶’也不是没可能。”

洛胥道:“那第三个原因是什么?”

江濯说:“第三嘛,就是在壶鬼墓里的时候,你以无形之身接住我,还用纸人蒙住了我的眼睛。我想这世上不许我看的人很少,而你恰恰是唯一一个,比如说现在,你还是不许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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