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荣说的每一句话,尔泰都会牢牢的记在心上,这次也不例外。
上午和大家去尚书房读书,下午要陪五阿哥处理政事。
每日黄昏时分,尔泰都会腾出空,在五阿哥、尔康、班杰明去漱芳斋看小燕子和紫薇的时候,一个人去御药房找常寿。
今日来的稍迟了些,常寿正在侧屋吃晚饭,桌上摆着三屉小笼包,一盘醋碟,一盘辣椒油碟,还有一罐胪肉粥。看到他,随意瞥了一眼:“吃了吗?”
“没有。”尔泰道。
常寿敲了敲盘:“来点?”
“不用了,常太医。”
“哦。”常寿怪异地哼了一声:“也是,反正欣荣格格送来的东西,只够我一个人吃的。”
尔泰闻言,摸了摸鼻子,围桌转了半圈坐下来。
桌上还有一副空筷子,尔泰顺手取来,叨了个包子。皮薄馅大,蓬松软嫩,非常可口,是他喜欢的牛肉馅。
“欣荣的手艺果然好。”尔泰笑叹。
“你小子,有福气。”常寿拉长嗓子,突兀地说了一句。
尔泰笑而不语,埋头苦吃,不一会一笼包子下肚。常寿无言瞪他一眼,放下筷子洗净手,拉过尔泰的手臂准备给他换药。
伤口处鞭痕红肿虽然消退不少,淤青看上去还很严重,尔泰吃痛的轻呼一声。
常寿边上药边道:“再换一次药就差不多了,这两天你受伤,有人总是跑来烦我,问我你伤的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好?又让我看着你这个,注意你那个,唠唠叨叨跟老婆子似的。再过两天,我这耳根子总算能落个清静了。”
“真的?欣荣过来的时候有问起我?其实这点伤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没事,都已经好了。常太医,你帮我告诉欣荣,让她不用担心了。”尔泰喜不自胜,咧着嘴巴笑。
常寿奇怪地觑了他一眼,手下加重力气,讽刺道:“你脑袋没病吧?哦,感情那天你不止摔到了胳膊和后背,还把脑子给磕坏啦?人家丫头脸皮薄,不好意思追着你问。你就能当啥也不知道了?我是你们的传话筒吗?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尔泰急忙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尔泰忽然语塞。
或许欣荣并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关心他,自从那日被小燕子点破以后,欣荣又在有意无意地疏远他了。
“我不知道……”尔泰茫然摇头,他也分不清欣荣对他的感情究竟如何。
是挚友?还是喜欢?
欣荣关心他的伤势,是因为他受伤了所以担心,还是因为他是为保护她而受伤,让她愧疚。又或许两者都有,那么哪一种更多些?
“傻小子,身为一个男人,要懂得主动和珍惜。不要像那个班杰明一样,只会龟缩在后面,错过了可就来不及了,你好好想想吧。”常寿为他上好药,将药瓶收到柜中。
尔泰穿好衣服,常寿说的没错,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确需要主动。
可他从不是一个多么主动的人。
少时与哥哥一同长大,哥哥文才武略锋芒毕露,聚集了所有人的眼光。相比之下,阿玛和额娘虽然对自己极尽宠爱,却对自己是否能成大才并未有太多的期待。
长大些,入宫成为五阿哥的伴读,五阿哥是皇上最宠爱、最重视的儿子,多少王公贵族的公子争着要当他的伴读,五阿哥却偏偏选了他,福家的二公子。
入宫以来,跟在五阿哥身边,陪着他读书、习武,处理政事,尔泰总能把自己放在正确的位置上。身为最尊贵的皇子的伴读,他不能平庸,也绝不能比五阿哥更优秀。
这么多年,他一直学着收敛锋芒又释放锋芒,恰到好处地得到了所有人的喜欢,皇上、老佛爷、阿玛额娘都对他的才能赞不绝口,但在他们心中,他比不上五阿哥和尔康。这些,尔泰心知肚明。
但他始终对这一切怀有感恩之心。尔康是他最敬重的兄长,五阿哥是他最珍贵的主子和挚友。
后来,欣荣随晴儿陪在老佛爷身边,班杰明来到中国,小燕子和紫薇也阴差阳错地入了宫,他们早已经成为密不可分的整体。
尔泰确实早已爱上了欣荣。他会关注她的喜怒哀乐,会专门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记得她的喜好,教她轻功,带她去郊外骑马。
甚至,虽然他从未明说,他的阿玛和额娘也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把欣荣当成未来的儿媳来看待。
但他绝对尊重欣荣的任何意愿。包括她忽冷忽热的距离、不动声色的关心。他不想让欣荣在自己这里,有一丝一毫的烦恼。
所以他从来不会把情爱挂在嘴边,也从来没有对欣荣说过喜欢。这么多年,他们始终保持着这样的默契。
这样说来,他确实不够「主动」。
欣荣也不需要他的「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