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用完膳,已经接近就寝的时间,许活好几日未见到方静宁,宽袖下捏着她的手指摩挲,想与她亲近,“静娘,我们回房吧。”
方静宁撒开她的手,兴冲冲地走向孩子,“我与阿姐说好了,今日我们和凌云一起睡。”
许活不死心,“我一个人岂不孤枕难眠?”
方静宁轻轻捏着小凌云的手,亲亲,敷衍道:“明日,明日我便回房。”
许活:“……”
叶夫人在仁县住了两晚,许活第二日去拜见过一次,叶夫人临走前她亲自送行又见了一次,只这匆匆两面。
年末县衙事务繁多,许活每日早出晚归。
各村完成秋收,便要上交各种税,同时还要扣掉年初从县衙借走的粮种,并且预留出明年的粮种。
在各村平均亩产不足一石的情况下,百姓的口粮几乎未有剩余,且县衙今年一直在要求各村加大屯垦,明年的粮种必须要留出更多,是以许活下令延迟了百姓归还粮种的期限,以保证各村百姓今年冬有粮吃,饿不死。
而今年县衙没有任何贪墨,但许活不能为了政绩好看便克扣百姓,商税又不甚突出,是以仁县上交的税收依然只是平平。
许活和县衙众人完全不焦躁。
仁县的百姓仍然无法饱腹,却都怀抱着希望,他们会越来越好。
入冬后,仁县百姓进入农闲,各村村民除了结伴打猎,每日练武,便是应县衙的招做些有偿或是无偿的劳役。
有偿是普通村民,无偿是那些身上有罪责需要赎罪的。
许活替方静宁和许婉然上报学政申办女学,得了允许,方静宁和许婉然便开始筹备女学。
她们上一次出门贺喜,跟云州不少官眷都初步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进入筹建阶段,两个人在许活的建议下,没有选择全包揽,而是以为云州诸人考虑,在通信之中对诸人表示——女学属于云州,并非属于她们二人,应该由整个云州协力建办,待到建成后,再以石刻书写诸位的善举,留待日后学生们敬仰。
方静宁和许婉然收到回信,不少人都乐得留名,欣然表示愿意出钱出力。
建女学不算是县衙的劳役,乃是有偿招工,而这期间,有敏锐的商人在仁县建起一座客栈,一座酒楼,同样面对仁县百姓招工,仁县许多百姓得以做工赚些银钱。
算是皆大欢喜。
未雨绸缪,腊月下旬,县衙发布告示,上元节后,将面向全县招选衙役二十人,武试为主,文试为辅,公平竞争,不限男女,年龄在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
长坪村,村长家--
阿蓝蹲在院子里闷闷不乐。
屋内,老村长和阿蓝兄嫂担忧地望向屋外。
海珠叹道:“县衙的衙役人数有限,这一次招二十人,等阿蓝年纪够了,不一定会不会再招,她惦记那么久,恐怕当不了衙役。”
兄长道:“那有啥办法,都是命。”
“命啥命,咱们遇着大人,够好命了。”老村长不爱听丧气的话,“村里能报名的,都去报,甭管闺女小子,万一选上,就是吃县衙饭的,光宗耀祖呢。”
县城——
武阳激动地跑到乔四娘跟前,“先生!县衙要招衙役了!”
乔四娘递给她一方帕子,笑着鼓励:“我们都听说了,先生们都希望你能考上。”
女先生们在京城里,没见过女衙役,如今县令大人给了机会,让女子和男子同场竞争,她们都希望武阳,还有其他的女子能够凭着实力选上。
武阳捏着先生的帕子,发誓:“我一定尽全力!”
相似的场景,发生在仁县的各个地方。
新来的县令大人一视同仁,几乎家家都有符合要求的,如若选上,于平民百姓来说,便是跨越阶级,那是阖村的荣耀,不论男女,谁都想试一试,搏一搏。
许活为教百姓们能够充分地准备,又向全县公布了大致的考核内容:初考耐力,择限时内完成者;复考护卫所教授之内容,以及文试,择优四十;终考比武,定二十人。
一时间,全县皆操练,更有勤奋者,昼夜不休。
但有宵小行径可疑,狗狗祟祟,露头便被逮到,逮到便再无逃脱的可能,全成了仁县的苦役,干最多的活,赎莫须有的罪。
而一到秋冬便十分猖獗的突厥探子,听说仁县有粮,一潜进来,便发现整个仁县十分森严,左躲右藏,慌不择路,没探到粮食,反倒看到了仁县全县皆兵、训练有序的场景,瞠目结舌,心生忌惮。
以至于今年的冬天,仁县和定襄县都少了许多杀人越货之事,也算是计划之内的惊喜。
百姓过了个安稳的年,没想那么多,便是宗祠庙里祭拜,也都为县令大人一家供上长明灯,感激县令大人,求神佛保佑县令大人。
大张旗鼓地招新衙役,算是仁县的一件盛事,正好作女学用的宅子也建成,只是内里还未充实,方静宁和许婉然一商量,便借着这个机会,邀请全云州有意送女入学的人家前来仁县,观看招选衙役,顺便参观一下女学。
两人陆续收到回信,便开始着手准备接待四方来客。
仁县有一座旧客栈,一座新建的客栈,另外还有驿馆,两人仔细安排,尽量顾全到每一个愿意前来的客人。
方静宁和许婉然还邀请了叶秋和石夫人,费刺史是许活上官,她们不喜费家,费家应该也恨极她们,但不能越过去,否则留人话柄。
她们便也给费夫人送了一封请帖。
费夫人始终没有回帖告知是否前来,方静宁和许婉然丝毫不在意,乐得她不来,还免去他们与费家人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