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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你终于来了。”他平静地说，“看来你看到了我留下的信息。”

我愣了一下，“你在等我？等等……难道那张照片……”

“是的。”乌洛琉斯神情淡然地看着我，“是我的痕迹指引你来到这里。”

我一时沉默。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我也知道，他是毫无疑问的非凡者，在梦里他曾经几次从阿蒙手中保护过我，在现实里，他也表现出了特殊，最重要的是，他真的让厄运在我身上降临了两次。

在我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一时有些难以启齿，但乌洛琉斯似乎没有在意，只是指了指教堂第一排的座椅，说道：“坐吧。”

我随着他来到座椅旁边坐下，银色的月光照在他的长发上，反射出一片洁白无比的光辉。我们久久没有说话，他眉眼平静，似乎万事都不关心。但他将我留下来，就一定是有话要说。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我听见他问我。

我的心跳渐渐恢复平静，两个星期前，那根钢管飞过来的画面再度在我脑海中闪现。我想问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了好久，只得抿了抿唇，轻声说道：“你为什么要为我加持厄运，伤害于我？”

乌洛琉斯没有说话，我这时才留意到，他身上的长袍仿佛一名苦修士的穿着，与这个现代社会看起来格格不入。

他抬头望着那倒十字，神情平静，像是早已献上一切身心的祭品，“那是命运的指引。”

我只觉得心中一片煎熬，悲伤的感觉无法自抑地泛了上来。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摔门而去，再也不要理会他，但也许是我经历了太多的彷徨，直到此刻，我迷茫地问道：“你相信这样的命运？”

乌洛琉斯没有看我，低声说道：“我正是命运的一部分，在主沉睡之时一切就已编织好。”

“主？”

“造物主。”

我从尘封的记忆中寻到了这个名字。安提哥努斯曾告诉我，昔日乡曾有一位造物主，研究过如何摆脱非凡，可他失败了，失败的代价是所有非凡者再也无法离开昔日乡。

“主是一位仁慈的神明，也是唯一的神明，他怜悯昔日乡的人，也怜悯着非凡者，可命运已经注定，他也无法改变。”

“包括非凡者不能离开的规则？”

“那只是主为了保护羔羊而设下的规则。”

我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问道：“那么，你的命运就是杀死我吗？”

乌洛琉斯转头看着我，那双银色的眼睛中仿佛藏着魔魅，清凌凌地注视着我，“你不会死在那里。”

我愣住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不会死在那里。”

“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怔怔望着他，过了许久，我慢慢闭上了眼睛。我的心里一个个想法浮现，但是每一个都难以言说我此刻的心情，我想一拳砸到他的脸上，却在看见他平静的神情时陷入了无力。我想到那位造物主的失败，想到了这几个月死去的人，只觉得心里一片悲哀。

我只有睁开眼睛，望向他：“我不相信非凡会让真实的世界为之让位，每个人都在好好活着，非凡没有资格去干涉这一切，所以……”

乌洛琉斯没有说话，我仰望着高大的倒十字，低声说道：“我会设法找出一条不屈从于非凡的道路。”

空旷的殿堂陷入久久的沉默。乌洛琉斯同我一样，静静仰望着倒十字架，我听见他的呼吸，就在我身边一起一伏，就连心跳声，都仿佛隐约可以听见。此时此刻我们距离如此之近，我却觉得我们从未相隔如此遥远。

他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妖精的存在吧。”

“你想说什么？”我低声问道。

乌洛琉斯静静地闭上眼，说道：“在昔日乡，妖精的力量被称作污染，这种污染与红月有关，在非凡的世界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可在现实中，人们甚至会庆祝妖精潮的高涨。那么，你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吗？”

我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我听见他说：“那些妖精就是人，每一个昔日乡的人都对应一个妖精，他们没有成为非凡者，潜意识才会结合污染，以妖精的方式存在于这里，早在没有主之时，他们就已经如此。非凡者们必须通过杀戮和镇压，才能使结合了非凡的人们的潜意识不会再干扰到现实，让无数人变成狂暴的疯子。”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你所为之骄傲的那些真实，你所重视的生活，那些无价的和平，正是开在妖精乡废墟之上的恶之花，它是以非凡者的永无宁日为代价的空中楼阁，即使如此，你还要把非凡者视为洪水猛兽吗？”

我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像一只巨手搅乱了我全部的想法，一个又一个碎片沉沉浮浮，让我抓不住一个可以感到安心的锚点。

集体潜意识，还有非凡即是人本身……

在这个时刻，我莫名地想起了阿蒙滑稽的笑容，图铎威严仿佛石雕的脸庞，想起他们谈笑间杀死的妖精，想起了他们对于自杀事件的笑而不语……我开口问道：“难道昔日乡的死亡事件，都是因为污染的扩散，不得不杀死他们？”话音出口之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是的。”

“这一切难道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是。”

“难道……难道非凡者们甘愿接受这样的命运吗？”我哽着喉咙问道。

乌洛琉斯没有说话，他静静抬头，望向高大的穹顶，像一个殉道者，即使被利剑穿透，也绝不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