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灼人心,曲岚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提剑入了竹林,幽火微光,那一人的剑影好似千军万马,一招一式皆是凛冽杀气,横扫之处,竹木具断。
曲岚站在一旁,吓得直往后退,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被卷入利剑之下。
方才喝酒时他便问过,究竟发生了何事,殿下却只字不言。殿下素来是这般的性子,他不想说的,是决计不会多说。
不知在竹林里待了多久,裴寂收剑,手提剑柄,疾步往竹林外走去。
他眉眼间难掩的戾气和杀意,惊得曲岚立马跟在后面。殿下这副模样,曲岚只在当年北境战场上见过。
敌众我寡,以少胜多,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人人都杀红了眼。
“殿下,究竟是怎么了?”曲岚盯着裴寂手里那把削铁如泥的利剑,不由心惊。
裴寂一路朝着寝殿迈去,踏进寝殿,一路往内,曲岚寸步不停跟着:“殿下!”
待到了最里面。凌风正左右转悠着,远远见到裴寂,他还像前几日那般开口道:“太子殿下,我家主子已经睡下了……”
人尚未走近,他立即意识到不对劲,裴寂的眼神太冷漠了,从他面上扫过时,让人感觉到的只有森冷、弑杀。
那眼神,甚至像野兽一样。再看他提剑的姿势,凌风脸色骤变,当即拦在裴寂面前:“太子殿下这是作何?!!”
裴寂反手便将他往旁推开,力道之大,凌风直接撞翻了一旁的桌椅,剧烈动静声骤响。
等裴寂一路提剑,走到床榻前时,床上的少年已经被惊醒了。
宋北遥应该是刚睡着,迟钝眨动的眼眸中还有一丝困倦。分明养了好些时日,脸色依旧呈现着病态的苍白,乌黑的发更衬得一张脸白到几近透明,美到令人心惊。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裴寂手里的剑,只是恍惚看到个人,便下意识脱口而出:“殿下回来了。”
裴寂的步伐停下。
他的眼瞳漆黑且深,定定看着床上的人。那个人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已经占据了他全部视野。
宋北遥缓缓揉了揉眼睛,又眨了几下,这才发现裴寂面色冷寒得吓人。他突然想起什么,不由往床榻里缩了缩:“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我……”
他话未说完,裴寂便将手伸入床褥里,冰冷的手掌握上他手腕,一把将他从床褥间拽了出来,弯腰抱进怀里。
宋北遥根本来不及反应,裴寂就已经带着他,直接开窗跃出寝殿,往暗夜深处而去。
凌风暗骂了一声,立即要跟上,曲岚一手将他拦住。凌风这次利落的拳直接招呼过去:“还在拦我!没看到太子现在要杀我家主子吗?”
曲岚边接招,边回道:“不会杀的,要杀刚刚那会儿就动手了,殿下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他怎么可能会舍不得!”凌风招式越发狠厉。
“你真是个猪脑袋。”曲岚一把将人扯近道,“你就半点没看出来,殿下对侧君的情意?”
“???”
裴寂怀里抱着人,从屋顶不停纵跃。
宋北遥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么高的空中,掉下去必死无疑。他的心脏在砰砰砰砰狂跳,越跳越快。他不由搂紧了裴寂的脖子,将头埋进对方脖间,闭上眼不去看下方的景象。
风声呼啸而过,冷而利,将两个人的黑发扬起,不断缠绕,密不可分。
宋北遥不太能经受冷风吹,很快就轻声咳嗽起来。
裴寂垂眸看了他一眼,停在府内最为粗壮的一颗参天大树的树枝上。
感觉到停了下来,宋北遥这才睁开眼,银月光辉之下,稍稍一瞥四周景象,他攀着裴寂脖间的手越发紧。
“太子殿下这是作何?”他不解地仰头望着裴寂。
裴寂垂下眼帘看着他,嗓音被冷风吹过,又冷又喑哑。
他问:“宋北遥,你心里可有我?”
皎洁月光落在他利落而英气逼人的脸颊上,他面上没什么情绪,唯有一双灼灼的眼眸,隐在了阴影深处。
宋北遥的心脏还没缓过来,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看着裴寂硬挺的面庞,缓缓道:“殿下何需再问这个。”
“这个问题很难直接回答吗?”裴寂握在他肩头的手掌不断收紧。
这次,宋北遥没有开口,而是渐渐松开了攀住裴寂脖子的手。
下一秒,裴寂抱着他的两只手陡然一松,宋北遥只感觉身体往下狠狠一坠。
他旋即再次搂紧裴寂的脖子,死死的,再也不敢松手。而对方也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很快就重新紧紧抱着他。
“有,还是没有。”裴寂再次问道。
回答他的,只有几声咳嗽声,还有少年略显虚弱的嗓音:“殿下,请将我送回去吧。”
裴寂沉沉吐出一口气:“本王知道了。”
他抬起头,不再看向宋北遥,“后日燕山围猎,你与本王一同去。”
第45章
春日围猎一年一度,从开始到结束一共十天,是大周最为重要的皇室活动之一。围猎场傍燕山而建,占地极为广阔。在围猎场外,建有“澜苑”,澜苑里有皇室落脚的燕山行宫,还有供朝臣入住的宅院。
为了避免太过兴师动众,所有参与春日围猎的皇室和朝臣都自行前往燕山,在澜苑会合,第二日正式开始围猎。
从璃都城出发,一路往北,若是驾马,抵达燕山围猎场大约需要半日,沿途会经过一个名为枫露镇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