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洄走到桌边,又点了一盏烛台,令房中的光线更明亮了几分。喻君酌坐在软榻上蜷缩着身体,下意识抬眼看向他,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冷吗?”周远洄问。
“不冷。”喻君酌摇了摇头。
周远洄走到软榻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无措的少年。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这位王妃大部分时候都表现得很从容,很少有失态的时候。
相识以来,他只见过那么几次。
一次是回门那日,喻君酌跪在母亲的坟前痛哭;一次是兰苑的赏花会,被刘四几人羞辱后他胃疼得几乎站立不住;还有一次就是被谭砚邦吓着那次……
而今日对方的表现,和被谭砚邦吓到那次一模一样。
“那个人是谁?”周远洄终于开口。
“我不认识他。”喻君酌道。
“本王要听实话。”
“我真的不认识他。”喻君酌仰头迎上男人视线,眸光中还有尚未褪尽的恐惧:“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是不是?”
周远洄坐到他近旁的椅子上,与他视线平齐:“你说实话,本王会信你。”
男人的视线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喻君酌几乎没有犹豫便道:“那个人曾经杀过……想杀我。”他说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喉咙的位置,那里一如既往地光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在哪儿?”周远洄问。
“京城,就在出了宫不远的一条巷子里。”
周远洄拧眉,他没记错的话,喻君酌回到京城后很快就嫁入了淮王府,所以事情是在那几天之内发生的吗?但他没有纠缠细节,这会让对方觉得他在质疑。
“你和他有恩怨?”
“我不知道,我以前甚至没有见过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
“是,那次有两个人。”
周远洄其实很想问,如果有两个人,为什么喻君酌还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但这个问题显然更像质疑,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消耗掉少年为数不多的信任。
“我真的没有撒谎,我还记得另外那个人的样子。”喻君酌先前画过两人的画像,后来他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看一眼,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将画像随身带着。
他起身找了笔墨,直接在书案上铺开纸,当着周远洄的面将两人的模样都画了出来。不管王爷信不信,他都要努力证明这件事,万一殿下愿意帮他,总比他自己大海捞针要快得多。
周远洄看着纸上的人,其中一个颧骨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确实就是方才走廊上见过的那个人。而且画中人的装束与方才的人不一样,应该是喻君酌记忆中的样子。
能把人记得这么清楚,可见当时的恐惧之深。
“王爷,你相信我的话吗?”喻君酌小心翼翼问。
“信。”周远洄拿走了两幅画像,又道:“去洗漱,睡觉。此事本王会处。”
喻君酌并未再说什么,依言乖乖洗漱完躺下了。
只是他并未立刻睡去,而是裹着薄毯紧盯着屏风外的方向,想确定周远洄没有离开房间。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谭砚邦的声音。
周远洄应了一声,对方推门进来,在屏风外低声汇报了几句。
“王爷,人已经盯住了,要拿下吗?”他问周远洄。
“先盯着,顺便看看有没有另一个人的踪迹。”周远洄将两幅画像递给了他。
若喻君酌所言属实,这两个人很可能是被人雇佣的杀手。若真是如此,贸然拿人未必是良策,找到背后的人才能免除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