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在她面前赤身裸体过,办事时也总是黑灯瞎火。
每回完事,他一个转身便穿起深衣,而她也差不多是如此。
他们办事,没半点温存。这样的夫妻生活真是够闷、够惨的。
“我不想你看见,太难看了。”他说。
“不难看,只是看了……难过。”她幽幽地脱口而出。
闻言,梅意嗣心头微悸。
他本能地转过头,瞥着她的脸,“难过?”
迎上他的黑眸,她有一点点的羞怯,“是呀,这么重的伤,谁见了不难过?”她轻咳一声,以掩饰她心里那安静不下来的躁动,“怎么来的伤?”
“好几年前的事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几年海盗猖獗,货船遭到打劫烧杀,时有所闻,我跟父亲不幸地便遇上了……”
从前,他不曾想过跟她提那件事,不知怎地现在却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那年我二十,妻子即将临盆,我本该待在家中迎接新生命,可那段时间常有货船遭劫,我实在不放心父亲独自出船……”提起那伤感的过往,他又叹了一口气,“她说她没事,也有母亲跟一帮丫鬟嬷嬷照顾着,要我陪父亲一起出船,岂知我们的船遇到倭船袭击。
“为了保护父亲,我身受重伤,性命垂危,要不是遇到一艘从大员返救,恐怕我是无法活着回到泉州的……”
说到这儿,他的声线忽而有点低哑,“只是万万没想到我活着回来,妻子跟她腹中的孩子却都……”
听到这儿,她便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了。
妻子难产,一尸两命,他从此寄情工作以忘却痛苦烦忧。
他身上那些伤,一定抵不过失去妻儿的痛,想到自己之前还拿这件事来打击他,她就觉得自己真是残忍。
“对不住……”她衷心地说:“之前我、我还拿这事来……”
“过去了。”他打断了她,“人的眼睛长在前面,只能往前看。”
是的,眼睛长在前面,只能往前看。
她也是,既然已经穿越来此又宿了安智熙的身,便只能以她的身分努力活下去。
“公爹接受我爹的提议,让我嫁你为继室,就是害怕当年海上喋血的事情再发生吧?”
“是。”他坦率地承认,“父亲他当时实在是吓坏了,他以为即将失去我。”
“我知道梅家与安家结亲,梅家上上下下并不乐意。”她喜欢把事说开,难得今天他也
如此坦率,那就不必再有所顾忌了。“安家是做黑市买卖起家的,要不是为了家根本不可能与安家结亲。”
“这我不否认,不过……”他又撇过脸看着她,“你到时收拢了不少人心,尤其是承嗣那小子……”
她唇角一勾,促狭地接话,“可我讨了不少人心,却讨不了你的。”
这话,她是替原主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