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沛嫌那草堆脏,只堪堪地坐着一点边角:“算了,这事怪我。”
飞蛾啐了一口:“我听说了,你不就撞着人了吗……虽然是皇帝,可也不该给你抓进来呀!真小心眼!”
雪沛嗫嚅道:“不是。”
他这才朝对方伸手,打开自己的掌心:“进牢狱的原因主要是……我给皇帝衣襟缀着的明珠抠了。”
屋内终于有了点莹莹的微光。
沉默片刻。
雪沛垂着睫毛:“我没忍住,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在我手里了。”
飞蛾傻眼:“所以,皇帝就生气了?”
雪沛迟疑地点头:“嗯……”
具体细节,他不太好意思跟飞蛾说。
那就是在默默往后退的过程中,雪沛不仅踩断了两根树枝,还不小心绊到石头,再次摔在地上,而手心里抓着的那颗明珠,骨碌碌地顺着滚了出来,停在天子靴前。
雪沛傻眼了。
等反应过来后,他忙不迭地爬起来上前,抓起明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再给你缝上去!”
但太慌乱了,小萤火虫真没见过这种场面,所以,等他被捉住手腕的时候,才对上了一张带有愠色的脸。
萧安礼怒道:“大胆!”
雪沛张了张嘴,思绪很不合时机地停滞一瞬。
……呀。
皇帝长得还真不丑!
萤火虫喜欢花蜜,喜欢溪水,更喜欢漂亮的东西。
此刻握住他手腕的人,丰神俊雅,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如墨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眼角微微上扬,折出好看的弧线,嘴却向下抿着,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雪沛想,他为什么不笑一下呢。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后知后觉的雪沛,才终于意识到对方恼怒的原因。
那就是他笨拙地伸手,试图把明珠塞回衣襟上时,不巧,把手按在了天子的胸上。
对方身材高大,所以雪沛还仰着脸,使劲儿往上相迎。
他动作大,看起来,就像在轻薄一般——
“咳,”
牢狱内,雪沛不怎么自在地开口:“反正,我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应该关几天就给放出来了,你看,连这颗明珠都没有收走,也没有搜身呢。”
周围实在太黑,飞蛾灵智初开,连名字都尚未来得及起,自然无从察觉好友脸颊上的一点红晕。
气氛依然沉默。
雪沛清了清嗓子:“毕竟,是我冲撞天子,肯定要给我抓起来查查身份,看是不是刺客之类的,查清楚后,一定会给我放了……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尾音都带颤。
飞蛾凝重道:“那你有身份吗,我是说,能让他们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百姓?”
雪沛安静片刻:“……没有。”
小小的牢狱里,飞蛾叹了口气:“想哭就哭吧,他们听不见。”
雪沛:“呜——”
他也没有哭,就是换了个姿势,在冰冷的枯草堆上坐着,把脸埋在自己的双膝上,仿佛这样,就能摒弃外界一切的凶险,又把那颗柔润的明珠攥得很紧,咯着掌心,如同握住一颗小小的月亮。
像是只要能见到光,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明亮,小萤火虫就能更加勇敢,无惧前路茫然。
第5章“为什么,你还是这样香?……
萧安礼近日有些头痛。
说近日其实也不算合适,因为属于老毛病了,每每到春季,总感觉额角处有针扎般的刺感。
太医院开的方子除了汤药外,就是些熏香,用来宁心静气,萧安礼当着太后的面时,也燃过几次,可等她老人家一走,就立刻嫌恶地别过脸去。
底下的人就会意上前,把那缠枝牡丹小熏炉拿走。
萧安礼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味道。
“主子。”
屏风后面闪过个黑影,站定了:“您闻什么呢?”
萧安礼还保持着斜靠的姿势,手里随意地卷着一本书册,闻言掀起眼皮:“嗯?”
丁佳从屏风后面探出脸:“我看主子一直在闻手指头。”
萧安礼稍微换了个姿势,同时也放下了撑在脸颊旁的左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