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师兄这会儿还搁野外吹着风儿呢。
出来进去绕了好几圈,幸谦迎面正碰上喻环。
喻环冲幸谦招招手:“师兄,湛师兄早早就出去啦,你要去查的话,这幅画像给你,你先出去。湛师兄说过一阵子就去找你。”
幸谦点头,拿了画像出门去了。
平江城中正热闹着,幸谦无暇留意街边繁华,抱着画像直奔平江城的包打听。
修界里有不少修士,天生资质不好,修行进步不大,但却耳目十分聪颖,又善于同人打交道,消息来得快,便包管打听消息,以此赚取银子。
平江城包打听的店面是个破败分小摊,有个山羊胡子,尖嘴猴腮的老道士搬着马扎坐在摊位前打着瞌睡。
据说平江这位包打听已经是干这行的老人了,七十年前在打听这一行就小有名气了,来来往往,到平江做事的,多少都得仰仗这位老伯。
“老伯。”幸谦轻轻推了推包打听,说道,“三百银钱,同您打听一个人。”
山羊胡子正丢盹,头点了几下,抬起头,晃了晃脑袋:“什么?打听啥?”
幸谦展开怀中画像:“老伯,我同你打听这个人。”
“这个人……”山羊胡子揉了揉眼睛,从怀里取出一副琉璃镜带上,“哎呀这些年眼睛都花了嘛!找人都带画像,考虑一下小老儿看得清吗?净给小老儿出难题!”
幸谦在一边讪讪笑着,摸了摸鼻子。
盯着画面看了一阵,山羊胡子神色骤然变了,他一下子揪住幸谦的袖子:“你在哪里找到这幅像的?!这像是谁画的?你最近见过他?!”
幸谦看着山羊胡子的反应,有些奇怪地答道:“近来有见过一面,老伯……?”
山羊胡子摇着头:“不可能,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小臭孩子,哪里见他去?这东西哪里来的?!”
“这画像是我们今早才画出来的。”幸谦道,“要么老伯你来摸摸,这墨还新着呢!”
那山羊胡子倒吸一口凉气,眼眶一下子红了,他摸了摸画纸,觉出上墨还微微有些湿,是新画。
“你在哪里见到他的?”山羊胡子坐下来,提起马扎后边放着的烟斗,抽了一口,吐出一圈烟气,“他几十年前早就死了,你怎么见的?”
幸谦一听这话,瞳孔骤然放大。
是几十年前已死的人,会不会,就是被药人炼制术害死的人?
这包打听先生,又知道些什么?
当年事莫话当年,多年情长
幸谦把近些日子的事情简单同山羊胡子说了,包打听先生听见是鬼怪害人时,便不淡定了。
“他为什么会出来害人?!”包打听惊诧地自言自语,“他……他当年满心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怎么可能……”
幸谦听着话音不对,刚要追问,包打听却紧紧攥住了幸谦的衣袖:“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
“那日伏鬼阵没困住他,早就跑了。”幸谦说道,“我可去哪里找?”
正说着,幸谦听见身后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清冷的声线道:“先生要是与画上这人有故旧交情,说不定,能找到他。”
幸谦回头一看,正是湛勉来了。
“孟兰盆节刚过没有一个月,您也知道,修士思人,此时正是合适招魂的时候。”湛勉提醒道。
人死之后有魂魄,暂未投生转世,依旧游荡在人间的魂魄可以趁着阴气来见家人亲朋。现世的人四年故去的人,也可以使各种办法把相思遥寄,那人的魂魄要是还没走,感知到了,也许会来。
湛勉正是要这包打听先生来招那位鬼老兄的魂魄。
“我们要除鬼救人,先生要寻旧日故人,总之都要找到他,才有后话。”见包打听神色犹疑,幸谦开口劝道。
山羊胡子本是得到故人消息,十分激动的,但大抵是害怕幸谦他们寻见了那人总踪迹,不由分说,简单干脆,直接打散了那人魂魄,暴力镇压,又不大敢答应。
“你们……”山羊胡子说,“我找他是我们的旧事,见了面你们且不许动手,不要……不要伤他。”
湛勉点头:“不会,若他愿意,我们会请人来超度他的魂魄,送他投生下世。”
这位鬼兄显然是个日久天长的前朝余孽,魂魄在人间游荡太多年,早就迷了路,怨气消散也没法自己投胎,得有人送一程。
协商一会儿,山羊胡子说,江边常有放河灯寄思的,虽然过了孟兰盆会,江边卖纸钱和河灯的还有不少。
三人于是出发往河边去,打算先把鬼兄找出来。
路上幸谦悄悄问了湛勉,关于超度的事。
他们是修仙的,全修界认祖师爷也得认老聃和张道陵,总之认不到佛祖座下去,他们当然不会超度了。
湛勉小声同幸谦咬耳朵,告诉幸谦,自己早上出去时已经联系了南明寺的和尚们出来干活。
湛师兄早上出去吹风,也不能干灌冷风不干正事,提前也想了如何处理那位鬼兄。
那日伏鬼阵中,鬼兄就仿佛又天大的怨气,要是不听分辩就直接武力镇压,虽然简单,却不是正派做法,更有失公允,湛师兄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所以他早联系了和尚们来,只要劝服鬼兄,就送他一程。
且说路上,三人一路往江边去,幸谦慢慢同包打听攀谈,包打听可能也是心事积压多年,说了许多。
包打听姓宋,因为辈分里行十八,就叫做宋十八了。七十多年前是药学门派的一个小弟子。
画中的鬼兄是他的大师兄,姓常,他们两个都是玉英尊者院子里的扫地小童。常师兄同他自小一起长大,情谊身深厚,关系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