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葛大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慢慢往山上挪。
摸到王老二家后院的篱笆边后,再沿着篱笆边的小路绕到前院,冒了个头,瞧见王老二的媳妇儿木香正蹲在水池边洗衣,葛大摘了摘粘在身上的草叶,了头发,又将拎来的那坛酒摆正,装作是从大路上来的模样,扬起笑,朗声呼唤道:“弟妹,大勇在家吗?
王大勇的媳妇儿木香见是葛大来,站起身,指指屋内,热情地回道:“在呢,刚从地里回来。”
见葛大手中还拎着酒和鱼,木香笑得更殷勤了:“鹏哥来找大勇喝酒吗?”
葛大鹏将手里的东西提了提,问:“弟妹家开火了吗?如果没有,还要辛苦弟妹生个火将这条鱼烧了。”
“还是条鲢鱼呢,这得有两斤多重吧。”木香过去接鱼,脸上笑开了花,“中午剩的馒头还有,一会儿我再去炒两个菜,给鹏哥下酒。”
葛大趁机在木香手上摸了一把,哈哈笑道:“辛苦弟妹了,一会儿上桌来一起喝两杯?”
木香娇嗔地推了葛大的身子一把,撒娇使性道:“公爹在呢,我一个做媳妇儿的哪能上桌?”
葛大又凑到近处,压低声音哄道:“先将盖子掀了,让弟妹喝两口怎样?”
放在背后的手,就要落到关键处了,木香红着脸向灶房跑去,末了瞥的那一眼在指责葛大没个正形,她丈夫和公爹可都在屋里头呢,也不知道挑人没在的时候来……
王老二家的饭桌上,葛大鹏、王老二及王老二的七旬老父王驼子一起坐着吃菜喝酒。
酒过三巡,葛大鹏热切地唤了两声:“王*伯,大勇,今日偷着来找你们喝酒,千万别同我阿爷说,这酒啊,原本是要孝敬我岳父的。”
两个喝得脸上泛红的男人摇着手说:“不说,怎么能说呢!”
“你岳父要孝敬,我跟你爹也是拜过把子的,这伯父家也得时常来走动呐!”
葛大鹏连连点头:“王伯说的是,日后啊,我一定常来。”
三个男人在饭桌上说着事,老二媳妇儿木香见他们要将桌上的菜吃光了,忙端了个碗来,要夹些菜走。
王驼子见了,训斥道:“男人喝酒谈事,你一个妇人不懂得避让吗?”
木香拿儿子说事:“爹,大虎刚睡醒,还没吃呢,我来打点鱼汤,夹点鱼肉,喂喂您孙子。找不到吃的,您孙子就该闹了。”
王大虎是王家独苗,王驼子可宝贝了,听到是要喂孙子的,他脸色好了点,说:“夹吧,加点喂他。”
“好咧,谢谢爹。”
木香站在葛大旁边夹鱼,葛大也上筷子,多给她碗中夹了些鱼肚子上的嫩肉,嘴上道:“大虎正长身体呢,多给他夹点。”
见半条鱼都要去木香碗中了,王驼子急了,说:“够了,几张嘴啊,能吃这么多?吃完了再来!”
“是,爹。”木香收了碗筷,默默退下,临走时,给葛大鹏使了个眼色。
葛大鹏会意,在桌上劝酒道:“王伯,大勇,来,喝!我们喝酒!”
两个喝得快要晕头转向的人,又端起酒碗,乐呵呵道:“来,喝!”
第17章凤姨
受不速之客的影响,周劲家今晚吃饭的时间比平常晚,等菜和馒头上桌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为了防备葛大,担心这人去而复返,周劲还特意将灶房的门关上。只是这一关,成日烟熏火燎的灶屋,更黑了。
总不能让哥儿摸黑吃东西吧,弄个火把到桌上,也不安全,考虑再三,周劲还是决定将那一对大红喜烛抱出来使用。
成亲之夜没点上的蜡烛,现在点上了。因这一抹雀跃的烛光,他们这栋只有十几平米的茅草小屋有了别样的光彩。
付东缘从前也点过蜡烛,不是一个感觉,心境也不一样,而且那几次因停电而点上的蜡烛也没周劲的这个亮。
在蜡烛下吃饭,使用的不是免费的天光了,就催生了不爱说话的氛围,得低下头,埋头吃饭。多耽搁一秒,蜡烛就多燃烧一分。早些吃完,蜡烛留着往后还能用。
两个小夫夫在掉了漆的木桌前埋头苦吃,灶台上的小锅咕噜噜响着,里面煎着靠谱郎中给治疗风寒与咳疾的药,演都演了,那就演得像点。
付东缘肚子容量小,装不下这么多食物,两个馒头对他来说太多了。他把尚未动过的馒头掰下一大半给周劲,正要递过去,门口突然响起尖锐之物刨击木门的声音。
这声音在寂静黑夜里听怪渗人的,付东缘用眼神问周劲:什么声音?
周劲嘴里塞着满满一口的馒头,正要胡乱嚼嚼咽下,刨门的声音继续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有家不能回的小狗呜呜咽咽的叫唤。
付东缘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二狗在叫声,它被关在外面了。
“我去开门。”将吃的东西咽下,明明是离门远的那个,周劲还是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走到门口开门。
二狗也是乖的,听见里面有脚步声传来,就不刨也不叫唤了,乖乖坐在门口的黄泥地上等着。
周劲抬起门栓,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等二狗从他脚边蹿入,就重新把门关上。
进了屋的二狗摇着尾巴在付东缘脚边绕了一圈,闻闻嗅嗅,然后跑到自己饭碗边上,抬起前脚,在饭碗边缘轻轻一撬,将整个饭碗撬得翻了过来,倒扣在地上。
付东缘看了觉得稀奇,问走过来的周劲:“这是不是代表着二狗在外面已经吃饱了,不吃家里的饭了?”
周劲点头说:“是,二狗去凤姨家,十次有九次能讨到吃的,今天回来得这么晚,肯定是在凤姨家吃过了。”
付东缘问:“凤姨是?”
周劲坐下后说:“她是我阿爹的堂妹,嫁给了村子里的一个泥瓦匠。我阿爹在的时候,我们两家还有走动,我阿爹走了,我爹和后娘就不让我去她家中了。”
“为什么呢?”
“凤姨生来是个断指,村里的人说她不吉利,克夫、克父母、克子女、克亲戚……很多难听的话,还将她赶了又赶,从村子的东头赶到坟地边上,又赶了西头最荒凉的一个角落里,那处年年水淹,只能建吊脚楼。”
“那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付东缘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