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视角)
望着良喝下含有迷药的茶水,我稍稍勾起了嘴角,却是带着无尽的苦涩,心也随着茶水一点一点沉下去。
如果就这样子,陪他走下去,我们的结果会好吗?
不会的。
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这个病几乎算得上是绝症了。
我不愿让他看到我最后凄凉的模样,也许就此离去,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兴许……这样我就可以一直活在他的心里,只要他没有确定我已经死了。
眼睁睁看着,挂着已经粘在脸上的笑,眼看着他把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心也沉了底。
就这样吧,这样便好;这样也好;这样最好。
躺在床上,从后面环抱着他,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吸收着他的体温。
再贪恋最后一刻温暖吧,再多待一会就好。
明明一会就好,可怎地不知不觉就听见鸡鸣了?
是时候离开了,迷药给我的时间已经快用完了。
起了身,看着他熟睡的侧脸,熹微的晨光照耀,是那样温馨,那样美好。
本已打定主意立刻离开,却又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去,轻抚他的脸庞。
我动作很慢,很慢,抚过那粗糙的脸颊,抚过那狰狞的伤疤,仿佛要用手记住每一个细节。
脸颊粗糙,摸起来却温润;伤疤狰狞,摸起来却亲切。
我的手顺着鼻梁的轮廓缓缓下滑,最终停留在柔软的双唇之上。
犹豫了片刻,我俯下身去,在良的额头轻轻一吻。
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我必须要离开了。
合上房门,把最后一丝温暖锁进屋内。
深秋的空气冷得能刺进骨里,抬头望天,只见东方一轮如血般鲜红的朝阳已悄然升起。
明明是朝阳,却像夕阳那样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清冷的高空,一行大雁掠过,我也跟上他们的步伐,向南边崔先生的书院走去,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去向他请教。
我只是陪你飞一段时间的大雁,在我走后,会有很多大雁陪着你。
我知道,我在骗他,我甚至没有陪他走完这一程。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
路上只剩大雁陪我了。
再见了,良。
…………………
一直走到日落时分,才来到崔先生的书院。
书院门前,凄清的秋风卷起如浪般的落叶,在我心里掀起阵阵涟漪。
自己如同这秋风中斑驳的落叶似的,一路被风卷着,不得片刻安宁。
敲开门,依旧是崔先生那张慈祥而和蔼的面孔。
“回来了?”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会回来了,语气中并没有带着多少疑问。
我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外面冷,进来说吧。”
他侧过身,给我留下了一道缝隙。
透过那道缝隙,依稀可见,院内正中有一方石桌,上面端端正正摆着一个小茶壶,两边各有一个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