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上的人是沢田纲吉。
十年后的沢田纲吉,死了。
心脏被捶了一记,让我短暂地屏住了呼吸,想起了才不久之前,沢田纲吉大声抗议着我把“金枪鱼”喊成他名字的捉弄。
他那张涂抹着色彩的脸庞放到了十年后,终于变成了报纸上无关紧要的灰白。彭格列十代目,他成功上位了吗?突然死亡,是因为遭遇了仇杀吗?我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是因为十年后的我和他分道扬镳了吗?
疑问堆彻在我的脑海,一时间无法得出答案。而比这答案更快地出现的,是我意识到,我——正在关注于一个人的死亡,并为之愤怒。
八兆亿的世界中唯一的我,有了羁绊。
我把加了糖的咖啡灌进了肚子里,后知后觉我加了三颗方糖,实在太多,咖啡的味道已经怪异了。
我走到柜台去,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纸币,问老板:“这里最近的营业厅在哪里?”
老板收下纸币,为我指路,擦拭杯子时,他好心地提醒我:“意大利最近都不太平。走夜路时要小心。”
我没有回应他,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我当然知道那不勒斯不太平。
没关系,我是来让它更不太平的。
·
青年身上没什么钱。几个人东拼西凑加在一起的纸币,将将够我买一部新手机。
新款手机能连上这个时代的网络信号,插上卡之后,通讯录里都清空了,但我完全能倒背出那几串数字,故此毫不犹豫便拨打了过去。
“摩西摩西?”
电话那头传来了太宰治的声音,有点卡顿,我体谅地等了一会儿,听到“咚!”的一声后,他的声音接着出现:“抱歉抱歉……刚才在上吊。出什么事了?你居然打电话给我。”
“世界爆炸了,”我说。
他迟疑道:“不对啊,我怎么还没化为湮粉?”
确认了。他过了十年也是一样的神经病。
他用抱怨的口吻道:“就算世界爆炸了,你也好回横滨一趟吧?意大利又不是你家,你待在那边做什么?”
他似乎没意识到我是十年前的“我”,滔滔不绝地向我吐露信息:“彭格列小鬼们现在没空顾及你吧?你本来也不是他们的人,何苦掺进这盘棋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淡,却好像还笑着的:“反正他们首领都死了,不是吗?”
我捏紧了电话,颇有隔着电波往他脸上揍一拳的冲动:“彭格列真的死了?”
“我怎么知道?八成死了吧。哼,死人倒是能把你留在身边,好算计。”
他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些什么,简直不知所谓。我打断他,问他是不是刚才上吊不小心抽到了后脑勺变成了傻子。
他诶诶作声道:“别生气,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嘛。友情提示,要回日本的话就来找我——别去找你那个废物手下,他可是随时会把你卖掉噢~”
他轻快地说着,我越听越不高兴。这人尽说让我不高兴的事——佐藤拾也是不是废物我当然清楚、可他这么说不是打我的脸是什么?
我硬邦邦地说:“不劳你操心。”
“咔嗒”地把电话挂了。他未卜先知似的,同时发来了一条短信:“好吧。说实话。三个月前你消失了。”
“……”
佐藤拾也的号码被标记为“诈骗号码”,我犹豫再三,没有拨打,而是依次拨了伏黑甚尔、reborn、山本武的电话。
毫无意外地没有拨通,冰冷的女声通知我这三个号码都注销了。
考虑到我之前让他去给五条悟颜色看看,伏黑甚尔可能已经去天堂了,不划入考虑范围;reborn没有留存时间超过三个月的电话,一般想要找到他得通过特定的据点来联络,当然,他能背下我的联系方式;山本武的号码是一次午饭时我们交换的,但我不抱希望,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了。
最后我怀着希望拨通了沢田纲吉的电话。
电话没有被挂断,也没有被接起,过了十多秒,就像在给一个虚无的身份通讯一样,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啧。
我随手扔掉钱包,用剩下几张纸币在街头的服装店里买了件外套,最后开始查前往西西里的车程和时间。
随着时间流逝,意大利的夜晚悄然降临。街上的行人面色明显严肃起来,加快了脚步,咖啡店老板说最近意大利不太平,我隐约听到街头的枪声,女人和男人压抑的尖叫沉闷地在墙壁间弹跳,路灯的模糊光影笼罩着我,我等待即将到来的列车。
忽然,有人靠近了我。
“buonasera,belsignora”
意大利街头通用的搭讪,毫无新意而老套至极,还有点不明不白的甜腻。啊,他嘴唇里吐出的气息也是甜的,这家伙吃了不少糖。我掀起眼皮,一个白发、眼下有刺青的青年站在我身边,全无距离感地探过头来看我的手机屏幕:“哇哦。”
我伸出腿想把他踹走,但人轻飘飘地跳了一步,躲开了。
他笑眯眯地往嘴里扔棉花糖,一边好奇地打量我,忽然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这个时候,他用的是日语。
“你是谁?”我问。
他仍然弯着眼睛,说:“白兰·杰索。”
chapter52
白兰·杰索,熟悉的名字。我在脑海中搜寻,很快锁定了不久之前出现在小报上,被我一略而过的密鲁菲欧的首领。
说到密鲁菲欧,我并没有印象,但小报给它的篇幅却到了宽容的程度。小报的篇幅长短往往和地位与威望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