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动作娴熟至极,像是经常这样做。
灵徽也不客气,捧着帕子,将里面的核桃风卷残云的吃了干净,只是余味过于苦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都督与女君十?分熟稔?”王十?六娘试探地?问,大大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好奇。她生着一个讨喜的长相,总是笑眯眯的,任谁也不好意?思拒绝她。
但赵缨显然是个例外,他一直都是那?种不解风情的存在,冷硬的像块石头。听此一问,回答道:“她于我而言,是这世?上最重?要的存在,怎么,女郎竟不知?”
赵缨语带讽刺,谁听不出来。若灵徽是王十?六,定?会很尴尬。可王令华却只是僵了一下,笑得依旧妍美:“哦,我想起来了,女君与都督是一同长大的情分,那?自然是非比寻常的。”
说罢,她又斟满一杯给灵徽,口?中道:“这一杯,敬女君。”
灵徽刚打算接过,酒盏却落到?了赵缨手中,他蹙眉,语气不悦:“吃伤了脾胃,还?敢饮酒。”
说罢,将盏中酒一饮而尽,脸上仍是淡淡的,并无?抱歉之意?,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赵缨是个从不露锋芒的人,很有城府,很能沉住气。灵徽觉得他和王令华之间很是奇怪,但怪在哪里,她也说不清楚。
六十三、解释我食不下咽,辗转不眠,……
灵徽还是寻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毕竟春光再好,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也难免扫兴之至。
星台不知她的心事,还一直在耳边夸赞王令华的琴技:“那王女郎生得漂亮,琴也抚得好,方才一曲下来,连奴婢这?种不通音律之人都听呆了。”
可不是么,春日里弹奏《凤求凰》,果然?恰如其分。别说琴弹得好不好,单那多情的眼波,旖旎的情思,听不懂便是傻子了。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听听,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呢。
赵缨又不是不通音律,相反,他在音乐上的造诣连阿父都常常夸赞。方才若是给他支洞箫,他怕是忍不住要?和人家?琴瑟和鸣呢!
云阁一向比星台细心,对于?灵徽和赵缨之事也知道的更多些。灵徽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满城传遍的赵缨要?娶王家?女的事情,灵徽有多介意,她不是感觉不到。
可惜,赵郎君心思莫测,女君想法亦难明。
云阁忍不住叹气,但见灵徽怏怏不乐,忙又转了话题:“都督今日似乎很忙,短短半日,就有五六拨人来找他。”
灵徽心不在焉,听她这?样称呼赵缨,还有些不习惯:“你都叫他都督了,便知他如今位高权重,忙些不也正常吗?”
她今日耐心不好,说出的话就像是刀子一般,也不知是要?伤别人,还是要?伤自己。
星台没注意,听云阁那样说,想起了这?些日子的传言:“都说匈奴集结了二十万人马,兵分三路南下,其中一路便直奔南阳而来,足足有八万人。”
“如此军事机密,怎会在坊间广为流转,此传言不一定为真。”灵徽思忖了片刻,道。口中虽如此说,心里却并没有如此笃定。匈奴刘棼野心勃勃,趁大魏内乱不休,挥师南下也不是不可能。
赵缨主?官荆湘司梁四州军事,此番匈奴若来,他身?上的担子会很重很重。
灵徽恼恨自己心软,明明他身?上还背负着晋阳叛徒的嫌疑,明明他背信弃义?要?与王家?结亲……但她就是不肯相信,还是会担心他。
正在郁闷中,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起,快要?靠近軿车时,却减缓了速度,只是跟随在后,亦步亦趋。
星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然?后冲着灵徽眨眼睛。
灵徽狐疑,亲自去看。
軿车后,骏马上,赵缨白衣落拓,春日的风拂过他的发,花树上落花如雨而下,坠满他的衣衫。
他很少有这?样潇洒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心上拂过一丝怅惘。这?些日子,找尽了由去疏远他,甚至是厌恶他,但始终拗不过自己的心。在心底里,他绝不是一个会背叛的人。
要?给他一个机会吗?会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灵徽放下车帘,沉默地?将?头靠在车壁上,将?那如潮水般徘徊跌宕的感情,一寸一寸的压往心底,但眼睛还是忍不住泛起酸意。
然?而那马蹄声仍旧不徐不疾地?跟着,一声又一声,声声敲在心口上,好像做好准备,一直相随下去。
终于?还是灵徽先忍不住了,吩咐车夫停下,然?后径自跳下马车。
赵缨坐在马上,望着站在眼前?的灵徽,笑得温柔。
皎皎如月,灼灼如华,婀娜绰约,明眸善睐。尽管春光如许,但桃花得气,皆因美人。他的女郎,终有一日,长成了连他都惊叹的样子,而他竟然?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赵缨忽然?打马上前?,弯腰伸手,在灵徽的惊叫声里,将?她拦腰抱到了自己身?前?,然?后在云阁等一众人的怔愣中,策马扬长而去。
“咱们?可要?追上去?”星台忐忑地?看向云阁。
云阁摇头:“那个人是赵郎君啊。”
有他陪着,女君自然?安全无虞,他们?何须担心。
赵缨的马停在了一弯溪水边,夹岸绿柳濯濯,溪水潺缓,清澈见底。
灵徽挣扎累了,放弃了抵抗,只僵着身?体,用沉默来反抗赵缨的无礼。
他待自己,一贯温柔,何曾这?般粗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