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鸾冷哼:“本宫是那般轻易就会被吓退的人吗?”
容谙沉吟稍许,建议道:“臣以为,殿下当退。”
“什么?”
面对赵徽鸾眼里的疑惑,容谙抬了抬下颚,示意赵徽鸾落子。
赵徽鸾刚说了许多话,思考了许多案情,下棋的思绪早已被打乱。但她本着对对手的尊重,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重新观察棋局,一点点回忆起每一步落子。
她思考的时间有些长,容谙不催她,而是起身去倒茶,现茶凉了又去了趟屋外。再回来,他往赵徽鸾手边放了杯热茶。
赵徽鸾终于落下一子。
她忽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便听到容谙一声轻笑。
“殿下这一招以退为进,甚妙。”
是啊,当退则退,是为了更好地进攻。
确实是她一叶障目了。想她在江南查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再查下去也是枉然。更何况,她确实没有时间了。
三个月期限已至,想来她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她父皇已有耳闻,再不回去,怕是要起疑了。
又见容谙落子,告诉她:“近年沿海时有海寇出没,若无一击必中的成算,时不宜再贸然出手,江南不能乱。”
赵徽鸾点头认可。
海寇的事她也有所耳闻。海寇多在清明前后借风向之利东渡,滋扰大胤沿海百姓。眼下年关将至,距清明不过数月,确实不好轻举妄动。
赵徽鸾不再想其他,沉心下棋。只是下着下着,她忽然问容谙:
“容卿,你会让本宫输吗?”
容谙愣了愣,又听赵徽鸾紧接着问:“你会让着本宫吗?”
“臣观此局,殿下棋法精妙,形势大好,未必会输,何须微臣相让?”
容谙是疑惑的。但当他瞧见赵徽鸾定定望着自己,紧抿的唇隐含笑意,他似有所了悟,捏着棋子的手指微曲,抵在唇边。
他笑答:“臣不会欺负殿下。”
十二月的江南较之先前越冷了。
赵徽鸾拒了临安府知府的邀约入居府城别院,只窝在官驿里静养。大抵是落水伤了底子,她畏寒得很,念夏与拂冬天天烧好几盆炭,将屋子烘得暖暖的。
容谙特地请来了江南名医,几服药下去,终于有所起色。众人才松了口气,不然大冷天里怎么经得住北上的奔波?
名医不知帷幔后的女子是公主,当她是官家小姐,离开官驿时偷偷拽过容谙到一旁。
“不知老朽方才诊脉的那位姑娘是公子何人?”
“是家中小妹。”
诚然,名医不信他的话。但他走南闯北见过的多了,便也顺着容谙的话说。
“令妹受寒虽重,好在年纪尚小,好生将养几年,受孕当是有望的。只是她不可再碰寒凉性重之物。”
容谙郑重应下。
将养身子的这段时日,是赵徽鸾从未有过的轻松,不用算计,不用谋划。
闲来看话本子,虽然看不了几页就被容谙没收了。但是没关系,萧青阑送的多!
闲来赏雪,虽然看不了一会,容谙就会路过关了她的窗。但看在容谙每日给她换梅枝的份上,她也忍了。
闲来对弈,虽然容谙每日只陪她手谈一局。但她可以偷摸一个人的时候悄悄复盘,研究容谙的棋路。
可是有时候,她也是会恼的,叫来了温言,想与之诉一诉容谙的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