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用得不顺手,墨水的浓与淡也要随时调整,幸亏付东缘对嫁接刀非常熟悉,又对颜色有一定的敏感性,才能在落笔十五分钟后,顺利画完。
“还行么?”付东缘把笔放下之后问在旁边不吭声的周劲。
周劲在旁边看着都呆了。哥儿画的刀,好像就放在纸上,等着人去拿似的。
而且长短、厚度、大小都很直观,他看完就知道哥儿想要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刀具。
“看样子还行。”周劲直愣愣的目光告诉了付东缘答案。
画好的图放边上晾。
付东缘将刚才周劲裁剩下的两张分开,一张平铺在周劲面前,一张平铺在自己面前。
周劲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还傻愣着。
付东缘笑道:“剩了好些墨,我教你写你的名字。”
周劲第一反应是将身子往后撤,双手离开桌面,有些抗拒地说:“我不会写。”
“我教你写。”付东缘声音轻柔,并且留心周劲的反应。
“我不识字。”周劲垂下了眼眸。
“写了就认得了,而且识字的人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因为这天底下的字,识不完。”付东缘尽量缩短这种心里差距。
“我……写不了……”周劲仍是抗拒。
付东缘耐心劝道:“当初帮你写草帖子的葛大,就将你的名字写错了,你说那么重要的东西,写错了是什么后果?倘若你自己识得,请人帮忙时就能把把关,不至于被他胡乱搅和了,还承着他的情。”
闻言,周劲“啊”了一声,然后问:“写错了吗?”心里登时涌起了一阵后怕。
付东缘说:“错的离谱,错得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你自己想想,倘若我没记住你这个人,又不知晓你的姓名,我们俩的亲事,如何能成?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多知晓些,被有心之人搅和的可能性就降低了。”
“可我……”周劲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周大成他的冷嘲热讽,实在没有信心,“我……我写不好。”
周劲觉得这么金贵的纸在自己手上就是浪费,哥儿写得好,画也画得那么好,这纸就该给他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付东缘也坚持。
最终周劲妥协,答应试着写一下。
“只是认名字,不是考状元,不用那么紧张。”付东缘看到自家相公笔还没拿,手心就开始冒汗了。
周劲很难不紧张。
砚台放在中间,付东缘将笔递给周劲,边示范边说:“你学我就好,我做什么你做什么。”
周劲并不愚笨,相反,他比一般的人都要聪明、细致,以及认真,所以付东缘并不像教初学者那样手把手教,而是做一个动作,叫周劲模仿一次,问题大的再纠正,差不离的就继续。
事实证明,周劲可以将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模仿得很好,不论是拿笔,还是沾墨,他都学得八九分像,不需要纠正。
写“周”字时,付东缘讲解了整个字的结构,讲解了笔画笔顺,告诉周劲要先写哪个,后写哪个,然后落笔,写了几个做示范。
周劲跟着写。
付东缘在边上看着。
课堂上有好学生,有坏学生,周劲不属于这二者,他是态度最好,写得最认真的学生。
他觉得不会写就是浪费纸,浪费笔墨,其实不是,认真的人,每一滴墨在他手中都不浪费,因为每一滴墨都落在了该落的地方,也绽开了朴素而生动的花朵。
是个老师都喜欢这样的学生。
对比下来,付老师倒觉得自己方才落笔落得太草率,写出来的字有形无神,不如周劲写得好看。周劲落在纸上的每一笔都像他这个人,细而有力。
写了一下午,两个字都练习了好多遍,付老师对比两份“成品”,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
他决定将周劲写的字晾干,收好,放起来,把自己写的字卷一卷,丢茅房去,准备上大号之后用来擦屁股。他写的实在不对味。
付东缘真丢了,但周劲趁他去灶房忙活晚饭的时候,去茅房,将那张折起来放在树叶兜子上的纸拾了回来,妥善收好。
晚上吃酱大骨,一人两根,吃个爽快。
许久没吃肉了,明日又要去雇主家使力气,付东缘要给周劲补补。
水烧开,下姜片,大骨下锅焯水。
付东缘没在一个锅里煮过这么多的大骨,好在他们家锅大,放得下,锅铲也够厚实,搅得动。
后面周劲来帮忙,捞大骨放大骨这样的活就到了周劲手上,付东缘负责调卤汁儿。这一步最为关键,酱大骨是否好吃,全在这卤汁上。
八角、桂皮、茴香、花椒子等香料洗净放入锅中,加水加盐加酱油,再下糖下姜下辣椒,旺火烧开,发出香味,再转为中火,下大骨,盖上锅盖,焖煮。
期间要不停地添柴,把握火候,还要看锅里的汁水收到什么程度了,火候太过的要添些水,待大骨煮至八成烂,能用筷子戳动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
手臂粗细的大骨,颜色红亮,肉烂而味美,香气逼人。
周劲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地咽口水,脚边,二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蹲坐在地上,哈喇子一直往下淌,估计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咱们今日吃简单些,只有酱大骨和白米饭。”付东缘笑吟吟地将菜端上桌,然后发出最美妙的号令,“人到齐了,我们开饭吧。”
睡前习惯
“大牛,今儿春明和春贵不跟你一起去甘水河捉鱼了么,怎么就你回来了,他们俩呢?”马上开饭,一家子都在堂屋里坐下了,可大房和三房桌上却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