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剥去外壳的笋削去变黄及坚硬的部分,对半切开,再切成四分之一的笋条,用水清洗干净。然后下锅焯水,煮熟后捞出,再过冷水,将水分沥干就可以铺在孔眼大的晒笼上晾晒。
周劲昨天编鸡笼的时候,用剩下的竹篾,给付东缘编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晒笼,约摸是看出来他真的很喜欢晒干菜,就默不作声地做了一整套。
古代嘛,没有冰箱来延长食物的存放时间,菜类要么做成干菜要么腌成咸菜,肉类就腌成咸肉或炸一炸放起来,这样才能存放得更久,惦记这滋味时也随时能去取来吃。
弄完笋,付东缘也换了衣服,上身穿了一件粗布短打,下身穿了一条缝缝补补许多回的裤子,全是从周劲的衣橱——一个放在地上的木篮筐里翻来的。
干活的时候还是旧衣服好穿,不怕脏,还有就是款式也简单,不碍事儿。
将宽松的裤腿用布条绑好,付东缘使自己利落起来,鞋也换成了草鞋,一副整装待发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周劲瞧见哥儿这幅打扮从屋里走出来,隐约察觉到他要干嘛,忙道:“这些放着我来就行。”
付东缘拿了根扁担,拿了两个挑土挑肥用的竹筲箕,走了过来,在周劲身后的土堆边上放下,说:“现在是锻炼身体的时间。”
在劝付东缘不要干这个活而去干那个活的这件事上,周劲从来没有成功过。他总是下意识地把这个家的脏活、累活、重活都归到自己身上,恨不得自己都干了,让哥儿别插手。
可在付东缘看来,家要共同经营,这就是要两个人一起干的。
以他现在的身子,能干的事肯定没有周劲多,但力所能及的事上也想出一份力。
“我运少一些,量力而行,大不了多跑几趟。”
身子越锻炼越好,付东缘想想周劲那一身让自己流口水的好身材,再对比自己的这一身软肉,真是没眼看。
等他也练出了一些成效,体力、心肺,还能和从前一样吗?
哥儿坚持,周劲只能妥协,脑袋里盘算着要将这些土运去哪里合适。
“咱们在前院堆几个葱堆子怎么样?”
现在摘葱的地方要先绕过屋子,穿过一片茅草丛,再绕过几畦的菜地,才能走到。对于做菜时想增色增香的一个小念头来说,太远了。
在前院堆,就堆在那枣树边上,离灶屋近。地方也有,他们还可以堆个蒜堆子,堆个韭菜堆子,以后出来摘就方便。
这是付东缘的提议,周劲觉得可以。
那就开始吧。
拿了把铁锹,比周劲那把小一些,对于付东缘来说却是刚好。弯下腰,一铲子一铲子地将周劲挖出来的土铲进筲箕了,付东缘估算了一下自己能担得动的,在合适的铲数上停下,然后扎下马步,将扁担扛上肩,试了试。
起来那下,周劲也盯着看。
后面看着哥儿虽然摇晃,但也一步一脚印地将土担了过去,周劲总算是放心了。
担着空筲箕回来,付东缘还冲周劲得意地挑眉,问他自己厉不厉害。
周劲由衷地觉得哥儿好厉害。
夫夫俩合力干了一下午,一个将土铲出来,一个及时运走,后面还优化了一下,由周劲直接将土铲进付东缘的筲箕里。付东缘运的当然不如周劲铲得快,有时候他两铁锹就让付东缘担得摇摇晃晃了。
日头斜到青石山上,挖土的工作就此打住,再挖下去这土就运不完了。周劲一手提着铁锹,一手撑住土沿,跃了上来,也去拿箩筐,和付东缘一起运。
铲上来的黑土被分成了两份,一份拿去堆葱堆子,一份拿去拌秧塘。秧苗的长势决定了今年的收成,倘若秧塘的肥力够,秧苗长得健壮,他们今年的收成肯定不会差。
新挖的水塘离葱堆子近,离秧塘远,周劲自动认领了远的那个。好几次他都想着自己多运一些,走得快些,哥儿肩上就可以少受些重量。可每当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走另一条路的哥儿也会提高速度,好似跟自己比赛似的。
试了两回,周劲就不敢再试了,老老实实地按着寻常的速度来。
黑土拿去种地,黄土拿去做土砖,土砖要等太阳大的时候做,最好是烈日酷暑,那样晒得干,晒得透。现在才挖了池子的四分之一,还早呢,也就将会碍着开挖碍着路的土铲一铲,堆到边上去。
忙活一下午,将土全部运完铲完,夫夫俩并肩坐在屋檐下的那张松木板凳上,都累得有点没力气说话了。
橙红的夕阳洒在他们面前的空地上,告诉他们黄昏已来到。天际,霞光越发璀璨,暮色越发浓郁,几只倦鸟从空中飞过,回归山林。
不远处的枣树下,二狗盘卧着,毛色较之前鲜亮了不少,肉也长起来了,不发怒不龇牙的时候就是一只虎头虎脑的小狗狗,快乐且自在。此时它正抱着前几天吃干啃净的大棒骨,在那磨牙,在那咬着玩,一下一下的,看着也觉得十分有趣。
付东缘很喜欢这样场景,很喜欢这样的平淡温馨。
他将脑袋靠在周劲肩头,说:“每次干完活,要都有这样的美景看,我每天起床都会干劲满满。”
周劲以为他是喜欢这样的暮色,有些担忧地说:“可是明天要下雨了。”
他瞧天上那云,变换得有些快了,大概率有一场雨。这雨,要是下到傍晚,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景色看了。
付东缘却说:“下雨也喜欢。”
他喜欢的是这个地方的宁静、自然与秀丽,跟下不下雨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