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晚上要做醋白菜,周劲去横屋的小窖里抱了颗白菜出来,把白菜的烂叶掰下丢进箩筐里,再把好的叶子一片片摘下放在团箕中。
团箕放在腿上,周劲坐着松木板凳上,脚边蹲着守门的二狗。
现在不用周劲叮嘱,二狗也会守好家里的人与物,一刻也不会分神,这一点让周劲很安心。
狗的天性都是爱跑爱闹的,二狗比村里的狗通人性,懂事很多,这一点已经很难得,全天将他困在家中,周劲心里也过意不去。
周劲看着渐落的日头压低声音发话:“二狗,去外头玩会儿吧,天要黑了回来。”
屋里有动静了,哥儿该醒了,算了算,天麻麻黑之后,他们家的饭也该做好了。
二狗扭头看向屋里。
周劲说:“哥儿有我看着,不会让人欺负的,你安心去吧。”
二狗起身就往门口走,周劲本想给它递几片白菜的嫩芯儿,让他遇上凤姨家的小黄就跟它献献殷勤,没想到二狗出了门撒腿就跑,叫都叫不住。
伸长脖子一看,去的就是凤姨家。
付东缘醒来后发现周劲菜也备好了,馒头也替他热上了,正想感叹这是哪里来的田螺夫君,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唤,将他吓了一跳。
“大板,你在家吧!看见你家在烧火做饭了,我拎了酒和鱼来,咱们兄弟俩一起喝一杯啊!”
演戏
葛大鹏从周劲家出来就径直回了家,在床上躺了一阵。心里揣着事儿,不太想下地。
他这个兄弟,自从娶了有钱人家的哥儿以后,真的是不大一样了。整日见不到人不说,连脾气也改了许多。以前有这样的帮工机会,他一定会一口应下,满心欢喜地去,这回犹犹豫豫,说什么还要考虑一日……
李老头家的工钱算是给得大方的了,有钱不赚,难不成他那岳父真的给了他许多银两,保他衣食无忧了?
葛大鹏想着就在床上气恼地翻了个身,面朝黄土塑的墙壁阴沉着一张脸。他想不明白这付家酒楼的老板看上周劲什么了,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人长得也就一般,身量不够,个子也小小的,谁会喜欢他?还不如自己在村中招姑娘哥儿的喜欢。
他这还不是上门女婿,是将有钱人家的哥儿娶回家中的!
周家的祖坟要冒青烟了吧。
人比人气死人。
今年冬闲,他就要娶老主顾家的哥儿了,但他是上门女婿!同样都是为钱,周劲怎么就能这么轻易获得这一切?而他还要在李家的那些叔伯婶子面前,点头哈腰,跑动殷勤,他们才肯将哥儿嫁与自己。
自小,周劲就样样不如他,体格、学识、气力、聪明才智……这人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怎到了娶亲这样的关键环节,他就将他超了过去?
日后他不会越过越好,将自己甩下一大截吧?
什么运气!
那草帖子还是他给他写的!
没有他这块敲门砖,付家哥儿能看上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
葛大鹏越想越气愤,翻身裹了被子,将脑袋栽在被子里。早知当初他也给自己写一份递草帖子上去了,事情要成了,他就把李家的婚事推了,做付家老板的女婿!
他的老主顾李家在邻近几个村子里也算大户,但跟蒸蒸日上的付家相比,还是差得太远。付家酒楼生意多好啊,每次经过都是人挨着人。
他未来的夫郎鱼哥儿原以为算是长得不错的,但跟弟夫郎一比……
根本就不能放在一起比!
弟夫郎的容貌,就是把整个开阳县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一个能匹敌的。
葛大鹏就没见过这么白这么好看的人,若这哥儿成了自己的夫郎,他可以天天溺死在床上不下来。
这等好事怎么就被周劲这穷小子遇上了?
葛大鹏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偏偏这时妹妹小燕又来烦他,搞得大鹏一个头两个大。
“哥,你今天去周劲家看过了吗?那狐狸精到底哪里好了?”
他妹妹心烦就踹门踹床的习惯真不好,葛大鹏躺在床上,被踹得震了三震,脑袋都险些撞到墙上,偏又说不得。
他从床上坐起来,和颜悦色地安抚妹妹:“看过了,没一点好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病秧子一个,站那都会被风吹跑,跟你是不能比的。”
“那周劲怎么看上他了!”葛小燕气道,“村里人都说这人不能生养,周劲娶了他以后还想不想传宗接代了?”
“岳家有钱啊,谁不想找个有钱的?”葛大鹏还是羡慕他这个兄弟的好运气,“大板不傻,图钱嘛,想那么远做什么?先娶着,等这夫郎香消玉殒了,老的也不行了,就把岳家的钱弄到自己兜里,再另娶一房,到时候他不就变成个有钱人了?那是想娶几个娶几个,想生几个孩子就生几个孩子。你要真非他不嫁,还是像从前那样,多去他眼前晃晃。”
葛小燕眼中燃起希望,在她哥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兴冲冲地问:“哥,你是说我还有机会?”
“那当然了!”葛大看着妹妹道,“大板一直想要个孩子,延续周家的香火,怎么会喜欢生不出孩子的?你可是咱们村公认的好生养的,多少人排着队想娶你呢!而且你跟周劲自小玩在一起,那是青梅竹马,最是登对了,付家哥儿如何比得上?”
他这妹妹自从知道周劲要娶别家的哥儿以后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天天在家里闹,让长辈们去找周劲悔婚,没消停过。他们葛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最宠爱的就是这一个女娃,也最拿她没办法,没有一个不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