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主任,我想找间安静的屋子给鹿同志做采访,您看方便吗?”
吕意欢态度相当职业,但就是太职业了才显得奇怪,这俩不是母女吗?
而且杨柳一见吕意欢就叫了名字,明显不是工作场合要避嫌的意思。
鹿悠悠打量着二人,年轻的目光坚定,年长的眼里反而多了一丝犹豫。
她虽然不爱凑热闹,但热闹都到跟前了,不看说不过去。
鹿悠悠饶有兴致地品味两人的表情,但领导夫人不愧是领导夫人。
“要不就在这儿吧,鹿悠悠同志是军嫂,也是妇联的一份子,我们旁听应该没问题吧?”
李三花一向能说会道,但这次她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后勤部的干事更是闭嘴装木头,他本来就是陪衬,要不是职责所在,这会儿走都行。
吕意欢与杨柳对视,最终沉默的坚持没能扛过温和的抵抗。
“那就在这吧,鹿同志你觉得呢?”吕意欢转向鹿悠悠。
“我都行。”
鹿悠悠无所谓。
虽然采访很临时,面对的还是高大上的军报,但她脑子里政治、历史课本已经准备好了,随便怎么问都不会出错。
杨柳原本揪着心,就怕有什么计划外的事情发生,听着听着注意力就转移到鹿悠悠身上。
这么高的政治素养,这么清晰的表达能力,若非家庭成分扣分,整个人无可挑剔。
杨柳心下苦笑,女儿啊,现在你愿意接受现实了吗?
“鹿同志,你当初是怎么发现窃贼有问题的?”
“当时害怕吗?”
“你为什么没选择向旁人求助,而是自己动手?”
……
鹿悠悠一心两用,嘴巴行云流水,脑子却在关注对面的记者同志。
女儿还是没有妈妈道行深,吕意欢的表情泄露了她的心,专注但纠结,偶尔还闪过莫名的光彩。
一个简单正向的报道,记者对采访对象需要有这么复杂的情绪?
鹿悠悠直觉这场热闹或许与她有关。
半小时后,采访提纲上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鹿同志,军报社正在做一个军属系列专题,你作为见义勇为的典范,有什么话想对广大军属说吗?”
鹿悠悠本想继续在思想政治课本里挖出一段,但想了想还是换了个答案。
“见义勇为值得尊敬,但要建立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盲目行动可能导致更大的危险,甚至危及生命。”
所有人都转过头,然而视线中心的鹿悠悠没有丝毫动摇。
这话明显和吕意欢预想的答案不一样,她马上追问:“你是说我们不需要勇敢站出来面对黑恶势力?”
鹿悠悠在开口前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个问题,她坦然对视。
“军人在上战场前也要经历刻苦训练,普通人更应智取而非硬拼,有时候量力而行不给专业人士添乱,也是贡献的一种方式。”
她笑了笑,又道:“站出来的方式有许多种,不是只有与坏人拼刺刀才是勇敢。”
吕意欢握笔的手攥得发白,心里很不平静。
她设想过很多次鹿悠悠是怎样一个人,容貌、性格、内在……
唯独没想过,在拨开所有纷繁复杂的念头之后,剩下的竟然是欣赏。
采访结束的时候,她瞥见了吕意欢的记事本,字迹十分潦草,但整整写了四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