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犯人缺那个棋子吗?”
“怎么会呢,这枚棋子我想无论是哪位嫌疑人家中都拥有的吧。”
“那是掉在哪里了?”
“至少在被害人所处的房间内并没有被现。我想当地警方还不至于出现这样的失误。”
“所以认为是犯人从房间带走了比较好?”
安室透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伸出手指在他的下巴上抹了一下,似乎是在试图想起什么。“我对将棋的了解没有深入到精通的程度,若要思考犯人为什么带走那枚王将,先必须考虑的是,王将是犯人的,还是被害人的。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将棋的双方拥有的王名称不同,一方为‘王将’,一方为‘玉将’。”
“所以就是犯人在保护自己的‘王’,或者犯人抢走了公主的‘王’?”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接道:“这就涉及到先后手的问题,以及棋局的规则了。通常棋局里,先手为王,后手为玉;而在诘将棋(连将杀)里,则是攻方为王,守方为玉。以被害人的段位,无论哪种情况,都需对嫌疑人之一的织田龙丽让先,由这位持王。而在一般棋局里面对同级的玉山智花,则是摇驹猜先(掷棋子选定)。接下来面对男性棋士,无论哪种棋局都是对方让棋,一般由被害人持王。”
“就是说,只有织田龙丽一定是在保护自己的王,玉山智花不确定,安家川七段和斋藤九段必然是抢来的公主的王?”
“通常来说是这么回事。”
我稍微理顺了逻辑,可是+的可能性依然让我毫无思考方向:“通常来说?”只能先做个复读机。
也许是看出我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安室这回没再考验我,而是终于像一位侦探那样滔滔不绝了:
“先我们将整个案过程依照逻辑还原:被害人织田藤姬小姐吩咐旅馆工作人员不准打扰后,在对庭院敞开拉门的休息室内一人琢磨棋局。室内几处新添置的物品除几位旅馆人员外就只有她的指纹,旅馆人员也被证实都是当地的老员工且与被害人没有任何关系。被害人并没有要求送茶水,但在现场却现有旅馆的茶杯与下毒液体,茶杯上只有被害人的指纹。被害人在中毒后数分钟至半小时内作,并且倒在了自己的棋盘上推倒了数枚棋子,而在棋盘旁的棋盒内则有几枚让子。被现时大约在十分钟后,路过庭院的旅馆人员现后及时拨打了救护。当时救护人员是从庭院进入屋内,因此庭院的现场在警方到达前便已破坏,因而无法留下有用的情报——虽然很可惜,但考虑到当时人们的判断为被害人突疾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嗯,没办法。”我继续做我的忠实复读机。
“那么问题来了,犯人带走棋子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可以和当时的警方同样认为室内的棋子与下毒本身并无关系。因为下毒这一行为绝非突,必然在经过一系列的准备后才做下的行动决定。凶手也许会在下毒的时刻出现犹豫,但在当时并不会因任何原因临时起意下毒。“
毕竟毒也不是能当场提炼的玩意儿呢。“准备好毒药,然后和被害人对战输了泄愤,再消除自己的痕迹可能吗?”我提出了像是在电视上会出现的剧情,很多看起来很复杂的机关都是犯人在危急时刻想出来的,我想这个犯人也可以试试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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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的猜测,安室透并没有立即否定:“如果是织田龙丽,无论是哪种棋局她都没必要为输棋感到羞耻,她的段位与棋技在当时远低于被害人,按理来说她早应习惯了这种设定。何况在头衔战前日,我想被害人也不会愿意浪费时间与低段位棋士练习吧。”
百合陪练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吧!嗯……不过是百合的话也就没必要下毒泄愤了,除非是情杀。
“至于玉山智花,和次日将对决的对手在前一日进行秘密的私下对局并且因输棋泄愤——依然是那个问题,被害人为何愿意对局呢?再者,如果是由玉山智花赢棋,她理应不会实施下毒行为,可她难道不担心自己次日的战术被被害人破解,在正式比赛上输吗?这种行为对自身的精神状态也会造成极大影响,聪明的头衔持有者棋士不至于沦落至此。”
有道理。而且这两人也多次交锋对战过,胜败都是常事,玉山智花不会这么想不开吧,不会吧。
“最后是安家川德,我始终看不出他与被害人有任何利益冲突点。他的最终目的是与织田家的继承人结婚,即使他私心爱的人是织田龙丽,想为爱人的继承问题解决掉被害人,那也不用在头衔战前日下手,这样只会害织田家门人失去一个头衔,而织田龙丽的能力在当时还远远达不到这个高度。等头衔到手再下手,或是用某种方法迫使被害人成为织田龙丽的影子棋士才更为有效。”
就是啊,既然是为了利益结合,那利益最大化才有意义嘛。等一下,这个侦探怎么还提出了更合理的犯罪手法?还有这怎么就最后了?
“还有斋藤九段呢?”我心急地问。
安室透的脑袋转了个角度看我,如果不是颈椎疼,就是想放松一些。
“在提他之前,还有个最根本的问题。”
“什么问题?”
“室内没有这些人的指纹或进入痕迹,譬如雨天身上的泥泞和潮湿,要如何与被害人对局呢?”
是哦。也就是说,不会有百合,不会是想不开,也没有渣男谋财害命。现实没有电视剧这么多动机,因为下毒毕竟是需要勇气和承担责任的……那她在干嘛?哦不对,不是说了么,她是在——“只是假想练习?”
“聪明,那盘棋只是练习而已。”他顺手拿起了那叠资料,却完全没有再翻开,而是对折,再对折。“所有的情况都属实,没有人进入过那里,她一人在与自己想象中的对手对局,仅仅如此。”
那么,织田藤姬想象的对手究竟是谁呢?她的堂妹龙丽吗?龙丽当时还是女流初段,在女王战前应该不至于练习简单难度才对。尽管公主有让子,但她俩的级别按理说也没机会对局,她也很难把握对方棋路。玉山智花的话,无论是否假想都不需要让子,棋盒内的棋子显然不是翻倒进去的。若是假想安家川德,那就更匪夷所思了。并没有斋藤九段那么强,也不是公主所爱之人(不然她不会拜托羽田秀吉去帮忙做相亲候补),更和次日对战的玉山并非同门,棋路不同。实在很难理解公主会去假想他为对手。
但有一人完全符合需要让子、熟悉棋路、仰慕对象这些条件——
“……她想象的是斋藤九段。”我基本是用陈述句表述了自己的结论。
一叠被折了多次而出现奇怪锐角的纸凑到了我面前。
“将一切干扰压缩,即使看到的两面无法重合,出现了不合理的角度,但那也是最接近真相的厚度。”
安室透用这团纸比喻了推理的整个过程。
我不知道最接近真相的是厚度是怎样的,但我想象到的部分是……
“对徒弟的才能从欣赏到惊恐,当时的斋藤惣飞照可能已经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在命运的重压下决定去探望决战前的徒弟,带着一种毒药。当他在庭院前现自己徒儿在假想与自己的让子对局并且获胜的时候,他的想法变得不可理喻——她很快便会越即将死亡的我,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我看不到了,我想象不到,她会变成我无法控制的东西,而我只会死去。除非……
——她在还没有变成越我的怪物之前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