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可能的那种。
魂魄离体,自行消散,不入轮回,万缘俱净。
灵魂化为虚无,却有一绺微弱的紫蕴,萦绕在半空,久久不肯离去。
李停云跪在血泊中,满脸溅红,抖着手,肢解了他爹的尸骸,一点一点翻找着。
骨头、内脏、脑浆,都翻遍了,终于,从一滩烂肉中挤出一只养得肥腻的蛊虫。
金蚕蛊。
这便是妖道口中的“金蚕蛊”!
蛊虫不知在他爹的身体里蛰伏多少年,以血肉为食,脏腑为餐。
一个表面还算光鲜亮丽的人,内里早就被虫子蛀得千疮百孔。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烂得完全没眼看!
他爹早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烂人”了。
李停云心想。
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后知后觉回过头,只见他娘出现在家门口,瘦弱的身影摇摇欲坠。
柳轻絮甚至没来得及跨进门槛,那血迹斑斑、惨不忍睹的一幕夺走她的呼吸,“扑通”一声,她四肢脱力,跪倒门外,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李停云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伸手试探她的鼻息……结果可想而知,上天从来不会给他任何希望。
雷鸣撕裂天际,倾盆大雨如约而至,一刹那,天边亮如白昼,李停云清清楚楚看到血淋淋的一个“家”,浑身剧颤,步步后退。
他捏紧了那只已经僵死金蚕蛊,转身冲出家门,跑向山野,闯入密林。
他疯狂地向前奔跑,猎猎风声呼啸而过,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砸他身上。
全然被他忽视掉的那缕“紫蕴”,跟随他一起隐入雨幕,像条小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
李停云过分地紧张、警惕、草木皆兵,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追在他身后,死死缠着他。
是死不瞑目的恶鬼,还是天公降罪的雷震,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不回头,也不敢回头,只知道不要命地做着一件事,那就是——跑!
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就好像这样做,所有罪恶、因果、业障便都追不上他了似的。
可不管他跑多久,不管他逃到哪里,“被人追逐”的感觉始终存在。
八岁的李停云当然会害怕,而且是又惊又怕,他已经恐惧到失去感觉、失去呼吸,甚至失去对四肢的控制权,在泥泞的山路上连续摔了好几跤,摔得鼻青脸肿,终于,他崩溃了。
人在崩溃的时候,不外乎大哭大笑大喊大叫,李停云是个异种,越崩溃,反而越冷静。
冷静地疯了。
不知打哪来的力气,他双手搬起一块顶他三个大的巨石!
这块石头一大半都埋在地下,纵然是个健壮的成年人,也得先用铲子挖松土壤,才能试着挪动,加之雨天湿滑,想要把石头搬起来,绝非易事。
李停云却卯足力气徒手抠出巨石,高高举过头顶,转身砸了下去!
“去死吧!”他恶狠狠道。
不管身后是什么东西,统统去死,去死!
“汪汪!汪汪汪!”
他差点砸死旺财。
原来,一直尾随他的,不是人,不是鬼。
是狗,蠢狗!
两只从头到脚湿透的落水狗面对面站着。
李停云破口大骂,叫他“滚蛋”,蠢狗听不懂,一低头,把弄掉的饭盆叼回嘴里。
那时旺财灵智未开,不明白人世间的一切,他只知道饭点到了,该放饭了,吭哧吭哧叼着饭盆追了小主人十里地,一声都不叫,就怕把盆弄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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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李停云一脚踹飞他的饭盆!
狗盆顺着山坡滚进黑压压的树林。
旺财哀怨地看他一眼,飞快地蹿入林中,找盆子去了。
狗子跑了,危机感却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