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许知秋的记忆,停留在了那个最令他撕心裂肺的时刻——
太师椅上,
苍老到几乎让人认不出来的恩师,在临近羽化之前,用一片释然的真诚,对他们所讲出的那最后遗言:
“不必为我哭泣,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我今生虽不成,但想来几十年勤勉修持,还是在根本上做了些向善的改变,那改变或许微不足道……但当我从新来过之时,应当能助我少走些弯路吧?”
“诸位今世之路还未走完,谨慎,谨慎呐……”
至此,包括许知秋在内,一众三一门人,已是泣不成声。
…………
心口突然的剧痛,似烈火灼焚心肝,猛地将他从内景中扽了出来。
“噗!”
许知秋捂住心口,忽的喷出一口逆血。
余光四扫,他已身处洞中,顿时明白自己回到了现实。
然而,四周的浓雾正氤氲着散去。
山门建筑开始扭曲变形,
三一门人跪伏的身影,哭泣的声音,以及恩师坐化的景象……
都在逐渐变得模糊,失真,像是要抹去一切存在过的痕迹。
仿佛作完案的贼人,正仓惶的逃离着案现场。
“这、这是……”
许知秋深陷惊愕之中,并没察觉到额头的印记正在变淡。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他内景中的心魔,会显化在现实中?
“你……你吐血了!”
突然的惊呼,将他从猜疑中唤醒。
许知秋猛地转头,这才现不远处陆雪琪正守着自己。
她脸上透着担忧,眼中却藏着复杂难言的东西。
许知秋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的问:
“你都看见了?”
平淡的一句话,却让陆雪琪眸子跟着一抖。
不知为何,此刻的许知秋,给她一种与往昔截然不同的感觉。
“我……我方才看洞中起了浓雾,还以为你……所以……”
她回答的很谨慎,却被许知秋直接打断,他的质问中满含着怒气:
“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担心你……”陆雪琪深深低下了头,像淋雨的鹌鹑,“对不起。”
许知秋死死盯着她,眼底不知不觉已经爬满了血丝。
他心头的感受更是难以形容。
仿佛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底裤,有一种反常且畸形的羞恼,在胸口止不住的升腾。
连珠炮似的质问:
“我用你担心么,你以为你是谁?我老娘?啊!?”
厉声的怒斥,把陆雪琪吓得一个激灵,她还是头一次面对这样凶恶的许知秋。
毕竟还是个小丫头,被这一吼一吓,眼中不知不觉就沁满了委屈的泪水。
说话声已然带着几分哽咽:
“……娘……曾对我说过,要把你……当成亲人……”
“出去。”
许知秋不为所动,指着洞外,
“滚出去!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