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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第一不可负卿卿22（第1页）

轰轰轰。

汽车轰鸣从巷口传出，街上的人纷纷回头查看，一辆辆军绿卡车驶近，落日图案的旗帜风雨中飘摇。

因连着下了三日的雨，街上泥泞满路，落叶卷地，想到日本人昔日暴行，行人惶恐，纷纷避让。慌乱间，有人跌倒，撑着的油纸伞跟着落地。

等回过神，才有人想起看车开去的方向，低声议论起来。

“哎，那不是沈府的方向吗？皇军要去沈府逮什么人？”

“那岂不是沈山河在劫难逃了？”

众人缄默，望着沈府的方向长久不言。

逮捕沈山河的命令是傅傲国下的，得知报纸上路易斯撤离上海的消息，终于让他近日来不郁的情绪一扫而空。

沈山河是日本皇军的心头大恨，好好的女商人不当，跑去开战时医院，窝藏通缉犯。但同样的，沈山河也是傅傲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同样曾经的笔笔他都记得，好不容易得到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要怪只能怪沈山河结交了江莺、江宁、江远，三人护送南山撤离，让日军大为恼火。

如今路易斯撤离上海，没有租界的庇佑，沈山河他还不是想捏就捏。

……

林穷水烧得迷迷糊糊，印象中管家进来两趟，一趟是用热帕子替她揩汗，一趟是熬了药来喂她。

忽热的药汁滑入口中，林穷水睁开眼，眼带水光，别开头不肯喝，手死死抓住管家手腕，指甲陷进肉里。

“走！走！”林穷水声音沙哑到极点，还记得管家说日军要来逮捕她的消息，担心管家安危，她来来回回只说这一句话，最后竟是打翻他手中汤药，推着管家往外。

“好，沈小姐。”管家感谢林穷水多年照顾，用袖口揩了把泪，“我这就走了，沈小姐……保重。”

“叫他们……一起走。”林穷水浑身力气用尽，倒在床上，生理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愣愣的，不动手抹干，怔怔道。

“都走了，他们早就走了。”

都走了？怔愣的神色一闪而过，手往下攥住被子，青筋翻起，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走了也好，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

管家一去不回，房间终于安静了，苦涩的药汁味在空中萦绕不去，沉闷的，让人发困。林穷水闭上眼，又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忽而响起清响，床前光线一暗，似乎有人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林穷水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见伟岸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却看不清面容，以为是沈府的谁又回来了，低声呵斥：“叫你们滚……”

这一声又哑又难听，说话时嗓子像灌着风，风又似刀子，剜得喉咙生疼。

“山河。”这声似喟叹，又像久别重逢的呼唤，如此熟悉如此熟悉又恍若隔世，林穷水怕是假的，悄悄红了眼，伸手去抓他。

床边的人叹了口气，敛过被子替她盖上，长

睫垂下，遮住幽深的眸子，话里一股子幽怨：“我不在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吗？”

林穷水置若罔闻，手固执往床边伸，江远的目光淡淡扫过，最终禁不住心软，反握住林穷水。江远的手并不温热，掌中布满茧子，粗砺的刮得皮肤生疼，却在此时此刻格外有真实感，而不是像一场梦一样。

察觉到她的不安，江远并不安慰，把八日来的奔波告知：“山河，我回来了……也只有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