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撑着额角,默默打量,对方突然睁开眼,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得几乎能映出人影。
在安静的马车里,用稍显疲惫的声音问:“谢意,你看我干什么?”
时暮虽然因为发情的原因,会不自觉想靠近这人。
可一点都不想被他想起来。万一他要娶自己怎么办?
婉拒了哈。
谢意眉心微结,“我刚刚在想一个问题。哥儿的受精卵是怎么来的?”
他既然好学,时暮自然会教,“哥儿潮热期后就会有卵子排出,遇到普通男性的精液,结合就会产生受精卵。”
谢意若有所思地垂下视线。
时暮跟随他目光,落在自己小腹上,心中一紧,脱口而出,“你别看我,我又没有怀上!”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顿时有点微妙。
毕竟稍稍琢磨,“没有怀上”,像是隐有言外之意。
看到谢意露出几分狐疑,时暮赶紧重重闭起眼,不让他窥探自己的视线。
其实,时暮虽然没在自己身上查出明显问题,但原文里,原身和谢意成亲多年,一次都没有怀过。
可见,如果谢意没有像杞松那样,那原身确实因为种种尚不明确的原因,无法怀孕。
这一闭眼更显心虚,时暮顿时感觉到面前有不断靠近的气息。
那熟悉的清淡冷香幽幽萦绕而来,宛如有形之物,挑动神经。
他想干什么?
时暮蓦然生出几分紧张,闭着眼往车厢后贴。
其实谢意本没有深思那句话,只是他这反应叫人心生好奇。
在紧张什么?
凑近,迎着烛火跳动的光线看到,少年有张金雕玉琢的脸。
平时总带着笑,看自己却有点凶,此刻唇角紧抿,按在车厢上的手指蜷了又蜷,连长睫都在空气中细细颤动着。
谢意正看得很有兴致,马车外,张家宅院方向传来厚重大门被推开的咯吱声。
面前的少年迅速睁眼,掀起帘子往外看。
见一大队人从张府涌出来,径直走向这边。
“来了!”
谢意看着他提起药箱放在前面车轼上,随后掀开帘子,轻快跳下车,站在原地。
走在整只队伍最前方的男人容貌威严,英武不凡,看得出的确是独当一面的青年将军。
他径直走到时暮面前,毫不迟疑地单膝跪下,拱手行礼,“请时大夫救我公子一命!”
身后的众人也随他跪下,齐声道:“请时大夫救公子一命!”
靳鹤林也跪在其中。
这一夜,他身上的衣服当真是湿了一遍又一遍。
原以为是攀上张将军关系的好机会,毕竟流微公子已经醒了,他自觉后续不会有大碍,左右不过是调理一下身体,保一下腹中的胎儿。
没想到,回到张府不到一个时辰,流微公子就开始剧烈腹痛。
靳鹤林只当是滑胎,赶紧给他下黄芩汤和安胎白术散,不但没有止住疼痛,公子更是昏迷不醒。
脉搏细数,触之不能及,已然是失血之象。
难道真如小哥儿所说,血出在腹中?
张绥去宫中请了太医院的两位大夫。
一掐脉象都说张流微是腹中出血,早就该下十灰散止血,恐怕是姓靳的民间大夫耽误了治疗。
公子此刻血亡气竭,能不能活只能看命。
可知道张流微腹中出血,只是具体哪里出血,怎么出的血,如何止血,两人也拿不准。
张流微是侧室,但所有人都知道,张绥娶正妻只是家族任务,娶张流微才是爱情。
此刻,张流微浑身冰冷,昏迷不醒,一条命显然已去了半条。
张绥大怒之下就要严惩靳鹤林这个庸医。
靳鹤林惊吓间,只好将所有实情合盘托出,承认在湖边救活流微公子的其实是琉璃巷的哥儿游医,并且还说那哥儿早就说流微公子腹中在出血,坚持要救公子。
张绥也很难相信一个哥儿能为人诊治,只是此刻流微危在旦夕,对方又坚持在门外等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带着人出门亲自来请。
在松月湖,流微对这位哥儿大夫多有怠慢,张绥已经想好,如果对方拿乔,就把人绑进去,刀子一架,不怕他不老实。
但还是先礼后兵。
大丈夫能屈能伸,以后有的是机会在这哥儿面前找回场子。
对方却没有丝毫耽误,伸手提起车轼上的药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