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那个名字,五姐美丽的容颜上,划过一抹让人心痛的忧伤。
“他走了!”
“走了?怎么走了?去了哪里?”
我还能想起几年前,五姐离开前的那个晚上,她与陈明亮相约河边一起离开的场景。
他们眼神是那样忠贞,即便不舍却也毅然决然。
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其实他们走的那个晚上我看到了,但我没有叫住他们,也没有吭声,以沉默的方式祝福。
因为我相信,五姐跟陈明亮是真心相爱,离开这里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幸福的彼岸。
可我做梦也想不到,当年那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如今却是形单影只。
陈明亮走了?他为什么要走?他为什么负了我姐,到底是什么打碎了他们坚贞的爱情,是什么毁了夺走了五姐脸上灿烂的笑容,让她如今衣着华丽却面容凄冷。
可当五姐说出那个字,我却宁愿陈明亮是个负心汉。
“他死了,去了另一个世界!”
只是说出那一个字,就几乎耗尽五姐所有的力气。
我扶着身体摇摇欲坠的五姐,坐在路边的花坛上。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五姐离家的几年,已经度过普通人的一生。
五姐说,最初的两年,他们过的真的很快乐。
虽然身上没钱,有时候吃饭都成问题,可她与陈明亮有彼此支撑,日子虽苦但心是甜的。
他们努力的干活儿,一开始陈明亮在货运站搬货,五姐则是在那帮忙做饭干杂活,工资不高,但好在老板管吃管住,他们有地方落脚了。
再后来,他们辛苦半年攒了一点钱,就在附近租了间房子,虽破旧,却也有了自己的家。
但好景不长,因为五姐太漂亮,货运站老板对她产生了坏心思,陈明亮受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调戏,就把那老板打了,然后两人双双失业。
更可恶的是,那个货运站的老板不仅扣了他俩近两个月的工钱,还到处打招呼,不让同行用他们。
没办法陈明亮只能去工地打零工,而我五姐就去了饭店洗盘子。
俩人日子清苦,但省吃俭用也攒了一点钱。
两年前他俩唯一回村的一次,陈明亮本想拿那些钱当彩礼,跟我五姐堂堂正正的把婚事办了,可我奶却咽不下我五姐之前逃婚的气,带着她儿子孙子把我五姐跟陈明亮给打了。
也是那时,我最后一次见陈明亮,我记得当时五姐跟陈明亮走的时候,我叫了声五姐夫,还让他好好待我姐。
可谁知他们回城没多久就出事了,陈明亮为了多挣点钱,就去了新的工地,赶上刮大风,他从几十米高的台子上摔下来。
“他是摔死的?”我问。
五姐摇摇头“若当时直接死了,倒也免去了后来的痛苦!”
“什么意思?姐我不懂!”
五姐摸摸我的脸,脸上划过一丝让人心疼的苦涩“妹妹你知道吗?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活受罪!身体跟心双重煎熬,那滋味比死难受一百倍……”
五姐继续她的故事。
那一摔陈明亮没死,却彻底残了,浑身上下多处骨折,下半身完全不能动弹,那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夜之间成了窝吃窝拉的废人。
五姐是个坚强的女人,她没有跟任何人求助,一个人支撑起风雨飘摇的生活。
她一边打工,一边照顾陈明亮,美丽伊人日渐消瘦,可一张张医院账单,仍旧压的她喘不过气。
两人之前的积蓄已经消耗一空,还欠了医院不少医药费。
陈明亮心疼我五姐,好几次想要结束生命,都被我姐给救回来。
后来他终于放弃去死的念头,是因为我五姐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她告诉陈明亮,如果他死了,她就跟他一起下黄泉。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多,每一天对两人都是煎熬,生活仿佛完全没有希望。
可突然有一天,陈明亮许久不能动的小腿动了一下,五姐背他到医院检查,医生说如果手术,可能会有复原的希望。
从陈明亮受伤,整整四百多天,那是他俩唯一听到的一句振奋人心的话。
可希望有了,问题又来了,高昂的手术费根本不是五姐负担得起的。
权衡之下,她瞒着陈明亮去了那个地方,就是我之前去过的飞天夜总会。
五姐漂亮,很快就成了那里最受关注人物。
但她只陪酒,不卖身,在那样一个大染缸里,也的确很难混。
好多次客人拿钱砸她,她不从,更有不少人气急了干脆大骂,骂她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说到这,我五姐清冷的脸上滑下两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