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莫庭晟想起来:“当时那个聚集马群的草坡下不就有一片林子?”
程铮回忆了一下,却还是愁眉不展:“是有但是这鬼天气,人一走出去就很难分清楚方向,要找到地方有些困难。”
莫庭晟沉吟片刻,笑道:“人分不清楚,但是马可以。”
程铮见他起身披上了裘衣,忙拦在他面前:“大帅,我派人去就成了。”
莫庭晟看着他:“那匹头马如今能让别人近身了?”
程铮展开的两臂往下落了落,挫败道:“不能”随即又立刻振作起来:“或者咱们可以把绳子绑在马身上,让它自己去!”
莫庭晟哭笑不得:“你还真当它是个人了吗?”他压下程铮抬起的手臂,道:“放心吧,我只是去探路,你去安排人备几根长点的绳索,到时候系在我身上,我要是找不到地方,也能顺着绳子回来,若是我找到了地方,就把绳子的另一头绑在树上,你们就可以顺着绳子找到地方了。”
见程铮还苦着脸想说什么,莫庭晟脸一沉:“怎么?我的话不好使了是吗?”
程铮知道这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虽然大帅的命比他们这些人都矜贵,但若是再不找到地方补充柴火,大家都得冻死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更可行的办法,一咬牙,只好从命安排去了。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确保找到足够强韧绳索,用以维系大帅的安危,以及全营将士的希望。
风雪咆哮犹如恶兽。
程铮绑好绳结,把另一头交到莫庭晟手里:“大帅,这天灾百年难遇,本非人力所能抗衡,大帅此去若成,便是天佑我北境众将士,若是不成,末将也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大帅切不可不顾自身安危”
“话都被你说完了,”莫庭晟护好口鼻,把自己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笑道:“废话少说,两个时辰,我若是还没回来,你们就收绳子。”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自如中带着让人不由便要多信服几分的笃定,程铮听着,郑重其事地点了头。
莫庭晟没有半点犹豫便利落地翻身上马,冲着身后众人摆了摆手,一夹马肚,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肆虐的风雪中。
程铮看着地上不断延伸出去的绳索,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只能暗暗祈告诸天神佛都开开眼。
莫庭晟走出去没多久,便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低估了这风雪的威力。
他下了马,一人一马相互依偎着顶风前行,五步开外的路根本看不清,脚下又是千篇一律的雪地,只有往后看的时候能看到脚下一段绳索,但若是他稍作停留,那绳索的痕迹很快就会掩埋在大雪之下。
在这种环境里行走,人很容易迷失方向,而原本在面对未知的前路时便心里虚,加上找不到方向,便会放大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进而进一步失去判断力,这种时候任何突的意外都可以轻易击溃人的心智。
也难怪北方人将这种天气视若妖魔。
草场不比营区,越往里,周遭的遮挡越少,风雪便越猖獗。
莫庭晟抬头看了看天,暴雪遮天蔽日,什么都看不清,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这样埋头走了多久,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清醒状态。
好在还有绳索作为依据,他看了一眼手里剩余的绳圈,估摸着若是方向没错,路程已经走了大半,前方不远就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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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抬头,却愣住了。
前方的风雪中迎面走来一个人。
那身影实在太过熟悉,他立刻就认出来了,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江翊?”
他脑海中一时闪过千种念头——江翊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会一个人闯进这大雪里?
那身影似乎是晃了一下,莫庭晟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疾走了两步就要往前,忽然腕上一紧,拽得他手上的麻筋跳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是自己方才绕在手上的马绳。
他朝马绳的另一头看去,就见那匹黑马站在原地,一双炯然的黑瞳,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莫庭晟一恍惚,再回身抬头去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受了影响,当即退回黑马身边,掏出酒壶抿了一口烈酒,又往马嘴里塞了小半把盐,拍了拍它:“马兄,我这条小命,可多亏你了。”
身边这匹马虽不及赤云那般成了精,却也极通人性,仰头叫唤了一声,像是回应他。
马鸣声被寒风卷着,似是原地被吹散了,又像是融进了身边每一处落雪中,隐隐似有回声。
莫庭晟生怕自己又出现了幻觉,凝神听了好一会儿,眼神一亮——这声音,分明是马群的回应。
他打起精神,在马脖子上拍了拍:“走!”
程铮盯着面前即将燃尽的香,起身撩开营帐帘子,问站在帐外的岗哨:“大帅回来了吗?”
站岗的士兵垂眼摇了摇头。
程铮只是一顿,脚下一转冲着马棚去了,身后跟着两个士兵,小声问道:“将军这种天气,大帅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程铮回身瞪了说话的士兵一眼:“大帅吉人自有天相,再说这屁话,就自己去领罚。”
小士兵挨了训,大气不敢出,锁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正告诫自己多干活少说话,一抬眼,就瞥到绑绳子的那根桩子扭曲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盯着桩子看着,等他再往前两步,恰看到那桩子似乎又弯曲了一点,一惊,讲话都有点结巴了:“将、将军!桩子!”
程铮刚想问他什么桩子,耳边传来一阵爆裂声,他心头跟着一跳,猛地回头一看——那绑着绳子的木桩竟被拦腰拉断了!
绳索没了着力,加上被风一吹,顷刻甩脱出去。
程铮来不及细想,整个人蓄力往前一扑,嘴里暴喝:“抓住绳子!”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那绳子擦着他的指尖溜走,迅被吞进风雪深处。
“完了!”程铮心里蹦出这个念头,身体却已经全凭着本能,一手猛拍向地面,也顾不上姿势,又往前扑了一段。
正眼看再一次和那绳子擦身而过,就感觉头顶一道黑影划过,等他抬头,就看到那人转过身来,冲他一递:“将军是要抓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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