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跟班也纳闷:龚秋放着400块一小时的钱不挣,要把曹毅这个冤大头初学者让出去?
或许大佬想报师恩吧。果然是大佬,不纠结一时的得失,高风亮节啊!
龚秋接下来一句话,让脑补中的跟班们呆愣当场:“从我这里,你很快就学不到东西了。”
包括曹毅在内,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见场面僵住了,龚秋觉得要补充说明一下:“你的进步非常快。上周和你下棋,能看出,你的路数和入门教材上的例子差不多。所以,我只当你是个背了定式就以为掌握围棋精髓的狂妄初学者——别误会,这样的初学者,我在少年宫见到太多太多了。”
“可是今天,只相隔一星期的时间,你的攻杀、防守、大局观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该激进时足够大胆,该稳重时见好就收。这是光靠背书背不出来的,只有在无数次实战中总结,才能达到这个境界。说到这儿,我想确认一件事。”
曹毅张大了嘴。龚秋一直都是那么高冷的形象,他从来没听龚秋一口气说出那么多话。
还全是夸自己厉害的!
“呃,大,大佬你问。”曹毅惊讶得都有些结巴了。
“你在半个月前,真的从来没有接触过这项运动吗?这半个月,除了跟我下棋,你真的是靠看教材,再在网上跟网友下棋来提高的吗?”
面对龚秋的问题,曹毅老实回答:“唔,真没有。小学四年级暑假,我妈曾经给我报过一对一的围棋兴趣班,就在离家五百米的少年宫,听说还是个很厉害的少儿启蒙老师。但是,
第一节课,我在外面和小伙伴打街机,彻底忘了还要上课。第二节课,我倒是想起来要去上课了,可却空着双手,忘了带老师要求的讲义。第三节课,我前一天打游戏睡得太晚,上课直接睡着了。那老师暴跳如雷,说什么也不教我了。所以,要说我正式接触围棋,的确是不久前。我本来就爱打游戏嘛,在手机上找了几个教程app,又下了几个对弈的app……就是这么练的。”
此时的龚秋,心中就只剩下了“牛叉”两个字。
但是,为了维持自己高冷男神的人设,龚秋还是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说道:“只跟网友下,就能在一星期内进步那么多,说明你的归纳总结能力非常强。上周让十六子,今天一盘让九子,一盘不让子,你都让我好几次出现了自己要输的幻觉。”
曹毅拱拱手:“大佬承让。”
这时候,他对龚秋的好感再次恢复。这人除了爱装一点,口头上不愿认输之外,倒不是个自私的人。
要知道,有的人将身边所有人都看作竞争对手,若是出现了一个天赋极高的同行,恨不得早早将其踩在脚下,让别人不要同自己走一条路。
别说主动引荐老师了,这些人看着有天赋的新人,眼睛红得随时都要滴出血来,自然不舍得半句鼓励言语。
龚秋继续道:“光靠自己复盘还不够,有些时候,如果有个高手给你点拨,哪怕就是一两句话,都能让你醍醐灌顶,水平更上一层楼。我教教小孩可以,教你这样天赋异禀的准成年人,心里还是发虚。所以,我把曹老师的电话给你,相信他会是更适合指导你的人。”
大佬都说得那么诚恳了,曹毅要是再推让,未免显得太虚伪做作。
曹毅开心地收下字条,又恭恭敬敬地给龚秋鞠了个躬——毕竟,龚秋是自己的启蒙老师嘛!
这个周末就这么毫无波澜地过去了。
周一上午,高松然看到,朱家荣已经坐回了普通的桌椅,那把特制躺椅被折叠起来,放在教室后面。
田潼曦几次路过,都想把那椅子放下来,自己躺上去。可惜,朱家荣坐最后一排,空间足够,而第四排的田潼曦身后有人,不具备这个条件。
不用坐躺椅,说明朱家荣伤势有所好转,高松然很是欣慰。
“去看了传说中的康复科神医没?他怎么说?”早读课,高松然来到教室后面,关心朱家荣的情况。
朱家荣两眼放光:“太神奇了!”
声音有点大,隔着一条过道的顾凯兴频频侧目。
“那梁医生给我浑身上下测量了一番,发现我两条腿不一样长!差了也就一厘米吧,但就是这么点差别,导致我这么多年来,身体都是歪的,还有轻微的脊柱侧弯。我跑步的时候,左右两边发力不均,是造成反复伤病的一个因素。真的,以前也看过不少医生,却没有任何人这么跟我说过。”
高松然吃惊:“脊柱侧弯?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啊!”
朱家荣心态倒还很平稳:“没事儿,芽麦减国的短跑飞人也有脊柱侧弯,他不照样疯狂破纪录?不过,高老师,这次看梁医生,最让我意外的不是诊断出脊柱侧弯,而是他帮我缓解伤痛的手法!对了,他原封不动地教给我了,老师,我展示一下!”
凭借记忆,朱家荣从胯骨沿着大腿外侧向下,用指关节往下按。按到膝盖外侧,朱家荣把手拳头握紧,指关节在膝盖外侧的皮肤来回按摩。
他的脸上露出痛苦又舒适的表情。
来回按了一圈,朱家荣又转到左边,用左手同样来了一遍。按摩结束,朱家荣喜笑颜开:“舒爽!老师,你久坐,也可以试试这个手法,帮助血液循环的!梁医生让我下周再去找他,再教我几招!”
看样子,朱家荣在学习“摸骨”的道路上,已经遇见了良师。
高松然心情很好。
然而,下午,当上周的物理竞赛班选拔考试成绩出炉时,他的心情就美丽不起来了。
吴震寰排名第三,在前排几乎全是实验班学生的名单上,实属吸睛。可惜吴震寰的优异成绩无法掩盖10班整体拉胯的事实——
除了吴震寰,全军覆没。
起初,高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算意外。毕竟,除了似乎有力学天赋的丁悦,其他人都是赶鸭子上架的。
而物理竞赛选拔,肯定不会只盯着受力分析的知识点考,丁悦并不擅长的电磁学、能量守恒等,也许就是把她的分数拉低的考点。
可丁悦自己对这个结果很不服气。下午放学,她第一时间来到办公室,想要找物理林老师说理。
林老师最后一节有课,此时还在另一个班,尽心尽责地给学生答疑解惑。
见丁悦气鼓鼓的样子,高松然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失败是成功之母,竞赛班又不严格禁止旁听,你真有兴趣的话,低调一点,去旁听就是了。”
丁悦撇嘴,很是不忿:“考完之后,我和在1班的初中同学李蕴佳对了对答案。她做出来的题目,我都做出来了,答案相差也不多。而我呢,还比她多做了两道大题。那两道大题我也问过吴震寰,我做的是对的。所以我就很纳闷嘛,吴震寰上榜毫无意外,可我的成绩应该比李蕴佳好,为什么她在榜上末尾的位置,我却连榜都没上?”
从之前和生物老师当堂吵架就可以看出,丁悦就是一个较真又要强的姑娘,遇到不对劲的事情,她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决不罢休。
“行,你在这儿等着。哎,林老师来了!不如问问他?”背对办公室门口的丁悦没看见,高松然却看见了。
林鹏老师正大踏步从外面进来,手上捧着一叠作业本。
丁悦赶紧上前。
林老师31岁,也算年轻教师,平时惯常和同学们插科打诨。此刻见到丁悦凑上来,他的脸却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