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内瞬间陷入寂静,保安的动作停下,众人看过去,见一个年轻男人靠在门上,出挑的身形和长相极其吸人眼球。
谌意和闻途对视一眼,随后慢悠悠看向主席台上的欧阳铭,单手举起自己的检察证件:“海州检察,前来监督执法。”
欧阳铭一副“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表情,嘴角因为愤怒不停抽搐。
“监督执法?”那头欧阳铭的助理质问道,“谁执法,你们检察院吗?”
谌意冷硬地回答:“我是来监督公安的,刚刚我报了警,公安同仁们就快到了,在这之前,你们天明的管理层一个也别想踏出这个会场半步。”
砰的一声,他反手把大门重重关上,将背抵在门板,又看向最后一排座位,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和闻途的目光交汇。
“我们尊重公民的言论自由,也鼓励大家面对违法勇敢说‘不’,所以这位先生,请继续,检察机关给你保驾护航。”
话音落下,他又对着气得面目扭曲的欧阳铭,无情地下判令:“欧阳铭,如果有什么想对你的股东们辩解,你还有十分钟。”
“你!你这个狗官滥用权力,不,你连官都不是,你敢拿权力来压我?”欧阳铭面目狰狞,双眼充血,他想冲过去打人,不料脚下一软,一头栽倒在地,那高档的西装蹭在地板上,身上的威仪已经不复存在。
闻途提高声音开口:“你有脸诬陷别人滥用权力?你作的那些孽你自己都忘了吗,那我帮你回忆回忆,五年前,你担任腾山煤矿公司的高管,靠着权力组织非法采矿,并和高官勾结,将牟取的暴利和他们瓜分,也因此导致了矿难事故,你为了隐瞒自己的罪证,从腾山挪用了四百万资金去贿赂官员帮你摆平。
“为了填补资金空缺,你抽逃出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赚取了四百万赃款,你又设立了一个空壳公司,也就是现在各位所入股天明公司的前身,然后通过虚构腾山和天明的债权债务关系,将这四百万作为天明的债权转移进公司账目。
“腾山因为被抽逃出资,加上经营不善,逐渐落没,最后被长晟公司收购,你试图让所有罪证随着腾山的消失彻底被人遗忘,事实似乎也如你愿了。
“你的计谋看起来天衣无缝,瞒天过海地把财产转进转出,可你偏偏疏忽了一点,腾山进行破产重整的时候,这项四百万的债权天明没有申报,我就是靠着这百密一疏的漏洞,一步一步,挖掘出了你所有的罪证。”
闻途咬字铿锵有力,思路清晰地理出时间线,没有丝毫卡顿。
股东们脸上尽是讶异之色,欧阳铭还摔在地上,想站起来,众人的议论声以及闻途的控告如同一把铁索将他栓牢。
他牙咬得咔咔作响,额头布满青筋,如同丑陋的蚯蚓。
记者问:“请问您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旁边不知哪位股东出声:“对啊,也不是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
闻途不紧不慢从包里拿出一叠复印的文件,逐一展示:“这是天明放弃申报债权的证明,这是天明设立之初无员工、无业务、无盈利的证明,这是腾山的账目流水,欧阳铭抽逃出资的证明,以及欧阳铭以虚高的月息向亲友和社会公众借款,曾被公安立案调查的证明。”
“他胡说八道,你们别信!别信!”欧阳铭瞪着他,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球,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人撕碎后烧成灰烬。
闻途置若罔闻地从包里掏出U盘:“这里还有一份关键证据,是被害人的口供录像,现在我播放给大家看,你们看完就会明白,为什么欧阳铭绕了那么大的圈子也要掩盖非法采矿的事实。”
闻途把U盘攥入手心,拨开围着的记者往台阶下走,旁边的保安眼疾手快抓住他胳膊想钳制他。
“试图故意伤害的,待会和欧阳铭一起进公安局。”谌意背靠在门上,声色俱厉地威胁道。
保安害怕了,动作一顿,闻途趁机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到了第一排座位,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夺过工作人员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将U盘插进去。
欧阳铭怒吼一声,像只丧失理智的野兽连滚带爬朝他扑过来,又不小心跌下了主席台的台阶,摔了个狗啃泥。
闻途撩起眼皮,丝毫不惧地看着他的丑态,脸上满是轻蔑。
谌意跑过去想把欧阳铭抓住,就在这时,一群警察破门而入。
在人群的惊呼声中,欧阳铭恐惧地扭头,迎面而来几个警察,不由分说地将他的双手反拧在背后,给他戴上银铐。
“不许动!欧阳铭,我们接到举报说你涉嫌犯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闻途说:“警察同志,请先等我放完视频,我想让所有人都看看,欧阳铭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进入U盘文件,点击开其中一个mp4文件。
会场前端的LED屏立刻弹出视频,画面中,一个苍老的男人坐在室外的台阶上,他两鬓已白,用哭红的眼睛望向镜头,颤抖的声音从音箱里响起:
“我叫赵霖,家住S省xx市xx区,我是个乡村医生,我的儿子赵子木曾经是腾山矿场的一名工人……”
各路媒体将摄像机对准大屏,视频中的男人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叫人心生怜悯。
“五年前,腾山矿场因为非法开采煤矿,导致矿坑塌陷,发生了爆炸,我儿子在这场矿难中死了,不仅我儿子,还有其他二十多个人也死于这场爆炸……”
赵霖详细地讲述了欧阳铭是如何隐瞒事故、给受害者家属封口费,又是怎么实施威胁,还提到欧阳铭为了省钱而放弃救援,间接杀害个明明可以得救的工人,听得众人面露愠色,义愤填膺。
“我可以提供其他受害者家属的名字,还有当年腾山矿场的矿长,他们都可以作证。”赵霖说完,哽咽了一下,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哀求道,“我儿子九泉之下的灵魂还没有安息,求警察为我做主,为那死去的二十多条活生生的生命做主!”
视频播放结束,场内的声讨此起彼伏:
“真是罪大恶极,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亏我以前还很敬重他,竟然草菅人命,老东西的心也太歹毒了。”
“那可是二十多条人命,把他抽筋剥皮都不足以解恨。”
“把人当什么了,账本上的一串数字吗?”
欧阳铭还想挣扎,却被手铐死死禁锢着,他难以挣脱,唯有眼里的凶光还昭示着最后的倔强。
闻途深吸了一口气,将U盘拔出来,放进自己口袋揣好,随后缓慢走到了欧阳铭跟前。
他自上而下打量跪在地上的欧阳铭,眼尾微微挑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正如那时他在天明忍受了六小时的折磨后,欧阳铭俯视他的眼神一样。
他的目光像一个无形的风暴,席卷着地上落魄不堪的男人,将他吞噬得只剩骸骨。
“我爸爸是当年主审欧阳铭非法采矿案的法官,因为发现了欧阳铭的罪证而遭到迫害,被诬陷进了监狱,惨死狱中。”
闻途唇齿颤着,带着恨意的字句抖落而出:“我爸爸叫闻仕裕,他从来没有受过贿,他曾经被评为全市优秀法官,一辈子为了法律殚精竭虑,他的事业、清白、他对于法治所有信仰,甚至他的生命,全都成为欧阳铭偷天换日、藏污纳垢的牺牲品。”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会场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闻途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如同洪流破堤而出,他指着欧阳铭破口骂道:“欧阳铭,被你抹杀掉那些的生命,是谁的父亲,谁的丈夫,又是谁的孩子,是多少家庭的希望和顶梁柱,他们起早贪黑工作,只不过为了能活得更体面一点,你作为他们的老板你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