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晚箫突然拉住君暮寒的手,低声道:“走。”
君暮寒反手握住她,微微摇头:“只怕走不了了。”
他话音一落,就见场中一人突然拔刀而起,直指花镇岳的面门:“你这老头,好生歹毒!我等虽为江湖中人,路经此地稍作休整。你不愿招待我等,却不明说,竟下此毒手!”
花镇岳眼见着一桌喜宴被弄得一塌糊涂,死了人已是非常不详,现下这人还拿剑指着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怒道:“老夫与你们素不相识,在此设宴款待邻里,为何要杀你?”
那人被他这话噎得一梗,更是恼羞成怒,把剑尖朝花镇岳面门送了送,喝到:“这便要问你了!”
但他的剑却并未前进一分。
流霜站在花镇岳身边,只伸出两指,松松夹住剑身,便生生遏制住了来势。
“你是何人?”那人叫嚣:“我乃北冥教中人,死的是武当弟子,看你也是行走江湖之人,可知得罪两大门派的后果?!”
“你不知他是何人,还来吃这顿饭?”君暮寒星目斜挑,露出一丝淡淡的轻蔑:“倒是理直气壮得很呐。”
北冥教弟子一愣,道:“我等傍晚方才进城,见此地热闹,得知有人设宴,方才入座,谁知竟然……”
他说到这里,愈发显得气愤,又将矛头指向花镇岳:“若你今日不给一个说法,他日两大门派定然率一众弟子前来踏平此地!”
花镇岳一仰头,哼道:“今日设宴乃是流水席,中途多少人来过,膳食多少人经手,我如何得知?何况今日乃是我女儿定亲的喜宴,我为何会下毒?荒谬!”
“你既如此开脱,那便父债子偿!”北冥教弟子话锋一转,便瞪向了花家的宅门:“便由你女儿来偿命!”
“何人在此喧哗滋事?”只听得鸣锣敲打之声传来,众人打眼看去,却是一队官兵来了。
此地一片狼藉,原本在此用膳的百姓都跑光了,不知是谁去报了官府,现下便吹吹打打地来了。
梅晚箫忍不住赞叹一声:“手动鸣笛示警,思想很前卫啊。”
“……”君暮寒默了默,还是决定先不问自己的疑惑,出声提示道:“他们来了,便要带走花镇岳的。”
“对哦,”梅晚箫作恍然大悟状:“三弟,还不快帮你岳丈洗刷冤屈。”
流霜:“……”
梅晚箫见他不说话,便有些为难地皱眉:“那……我们悔婚吧?”
花镇岳震惊地看着她:“……”
气氛有微妙的僵硬,但很快被走入场中的官差打破。
为首的人抬手,示意停止鸣锣,迈着方步走到几人中间,扬声道:“官府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梅晚箫好心提醒道:“你觉得,人死了这么久,现在还站在这里的,有几个是闲杂人等?”
“有理,”那官差扬扬手,示意下属:“把他们都给我铐起来!”
梅晚箫摇头叹息:“我若是你,便不会插手江湖中事。”
江湖与朝廷,向来不对付,但摆在明面上的斗争,两方却都是默认地能避免就避免,否则谁也说不准是谁吃亏。
官差一愣,“啧”了一声,抬手示意跟着的手下退开一点,环视周围一圈。目光在那北冥教弟子身上转了转,最后却落在花镇岳脸上,他朗声问:“花家老爷,究竟所为何事?”
花镇岳忙朝他拱了拱手,摇头道:“这位官差大人,小民祖上一家在这滁州城安居上百年,这全城的百姓可都是知道的。如今小女比武招亲,选中夫婿,开设流水宴席,谁料这江湖人士前来用膳,死得蹊跷,却非要纠缠我花家不放,这实在是……”
官差皱眉,搓搓手,心想果然棘手。
“滁州城内,谁不知我花家一向安分守己,好善乐施,从不作恶。”花镇岳眼里似有泪光,嶙峋的双手颤抖着,半弓着腰,叹息道:“却为何会害一个与我家无冤无仇,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还请官差大人明察秋毫,为小民做主啊!”
他这般言语一番,似乎颇有道理,北冥教弟子坐不住了。
与他同行的乃是武当弟子,虽说只是最下等的弟子,但也关乎到武当的颜面。若是他死了却没个交代,自己也这样一走了之,到时候武当追查下来,只怕要与北冥教结怨,届时教主也定然饶不了自己。
于是急眼道:“你休要强词……”
“既然如此,那便是你们江湖的事了!”却被那官差打断,他扬声道:“朝廷与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来这滁州城,也是你们自愿,与我等无关,滁州官府也管不了你们!”
官差说着,两步走近他带来的小队,将腰间大刀往后一别,朝前挥手道:“撤!”
梅晚箫赞道:“朝廷中人,果然都很识时务。”
流霜看她三言两语就动摇了官差的想法,将人打发走了却不过来收拾残局,只得皱眉道:“公子,那现下……”
“三弟,”梅晚箫拍拍他的肩膀,叹气道:“为兄无能,不能为你找一门好亲事。如此,我们便回家吧。”
言下之意,竟然是要推脱掉,一走了之。
花镇岳气得胡子都在抖,颤巍巍伸出手指向梅晚箫,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君暮寒目光淡淡地扫过北冥教的弟子,却很快恢复了平静,站在梅晚箫身边,并不表态。
“走吧。”梅晚箫伸了个懒腰,率先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却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刘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