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晚箫伸手把他掌心的核桃碎倒进自己手里,笑道:“我跟冷少主开个玩笑,两个核桃而已,不用赔了。”
冷长决挑眉:“比起答应滁州花家诸多事宜,我这朵火莲,却不用那么麻烦。”
“火莲珍贵,当今天下现存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其中半数都下落不明。”梅晚箫把核桃碎扔了,拍拍手,抓紧缰绳:“我自然是想要的,但我自幼懒散惯了,对医理甚是生疏,只怕不能帮上冷少主的忙。”
“若你对医理真的生疏,君家怎能放心由你随行照料?”他口中称君家,指的却是皇室。
“明面上是这样,”梅晚箫咂嘴:“不过也只是你看得到的部分而已。”
“滁州花家用意不明,若真是为了比武招亲,那么娶了花家小姐之后,门下家产自然全部收入囊中,却为何还要单独把火莲提出?火莲虽是杏林圣药,对于一般人却并无太大作用。”冷长决皱眉道:“你们周折许久,可曾得手?”
梅晚箫恍然:“原来你调查我。”
冷长决被她堵得一怔,说不上话来。
“能不能得手,很快就能见分晓。”梅晚箫笑眯眯的:“但冷少主的要求,我却不知如何能达到。但有一点,这药并非我所求,你却要缠着我,只怕是找错了人。”
她说完,便起身下了马,慢悠悠踱着步子,朝着马车走去。
冷长决一人一马,站在路中央,树影婆娑落在他脸上,看不清神色。
…………
是夜,一行人到了客栈。
梅晚箫百无聊赖地在棋盘边摆弄棋子,对面坐着垂眼喝茶的君暮寒。
流霜带着一人推门进来。
“主子。”他道。
跟在他身后的人惊异地抬起头。
是花月容。
“你们……”
“花小姐,”梅晚箫笑:“用过晚膳了吗?”
花月容被她问得一愣,倒没了一开始的拘谨,也明白过来,自己不该多问。于是微微点头:“多谢公子垂问,已经用过了。”
流霜适时道:“花小姐,我等遵守承诺,已助花家证实清白。只待此番花家管事上武当说明情况,便能两清。”
花月容微怔,却道:“多谢你们,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流霜眉间微微一顿。
梅晚箫与君暮寒却并无表示,他只得继续问道:“花小姐但说无妨。”
“此番我虽留下书信,私自离开家里,但却并非脱离家中,只是……”她轻叹了声气,道:“只是我既不愿草草嫁人,却也不愿就此辗转江湖。我只愿我爹能在这段时日里,想明白我的意思,我再回去。”
“花小姐放心,我等是重诺之人,不会将你带来就置之不理。”君暮寒放下茶盏,微微一笑。
花月容摇头道:“小女知晓公子并非身份简单之人,不会作如此揣测。”
她取下肩上的包裹,双手呈上:“这是火莲。”
流霜谢过,接过放在了桌上。
门被轻轻合上,流霜带着花月容去安顿住下。
梅晚箫一把将棋子扔进棋盒里,摇头叹息:“我果然不应该出谷。”
君暮寒对她时不时的后悔和叹息习以为常,抬手给她倒上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把这东西收起来吧。”她戳了戳装着火莲的盒子。
君暮寒微怔:“怎么,假的?”
“不假。”梅晚箫把棋子抓起来,又松开,落在盒内噼啪作响:“就是现在用了你会死。”
“你怀疑花月容下毒?”
“我为什么要怀疑她?”梅晚箫奇怪地看他一眼:“这是你的事。”
君暮寒充耳不闻,道:“火莲出自花家,花月容虽形迹可疑,但确是花家大小姐无疑,也没有动机对我们下毒。”
可疑的,便是提出比武招亲的花镇岳。
诚如冷长决所言,若单纯只是为了女儿比武招亲,却不会单独把火莲提出作为彩头。寻常人只知道火莲珍贵,却不知道哪些人适用。而比武招亲提出的时机又太过巧妙,恰好是梅晚箫等人到滁州前后。
花镇岳的戏演得很好,但却忘了顾及花月容的想法,这个被养在闺中的女儿,却并不甘于平庸的一生,私下和君暮寒等人做了交易。
当时梅晚箫等人看似是为了保持中立,也为了不得罪参与武林大会的门派,被迫前去武当,实则却是为了避免留下,走进花镇岳接下来的算计中。
江湖传言梅晚箫资质平庸,贪杯纨绔,但背后算计之人却丝毫没有小看,梅晚箫甚至不用打开,便知道这火莲乃是真品。但同时也看出,火莲上淬了剧毒。
两人心知肚明,点到为止,并不点破。
“你可要去看看这武林大会?”梅晚箫看他一眼。
君暮寒勾起唇角:“我便遵从医嘱吧。”
“那好,”梅晚箫突然笑了笑,伸手把棋盒内的黑子抓了一把给他,道:“那你便身中剧毒,对外称休养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