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避开的同时,他自是松了手,得以让那苏夫人如一尾灵活的鱼儿钻入内殿。
阿蛮为何不往外跑?
他深知道这殿内并非无人,可“苏夫人”是不该知道这点的,然朝外而去又能有几分生路?
士兵陈列,威风赫赫。
他不退反进,在闯进内殿时,最先做的事情是夺走一灯盏,继而灵活地逃直窗前。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矫健的身影,如游龙般掠至跟前,几乎堵住阿蛮所有去路。
今夜大王召他侍寝,难道真是贪慕他的“美色”,强行施为?
阿蛮觉得不是。
少司君在乎的,或许是阿蛮身上奇怪的吸引。
正是这样的吸引,才叫楚王堂而皇之,于众目睽睽之下抢走妇人,丝毫不忌惮之后会有的恶名。
既非贪色,为何今夜非要侍寝?
定有别的原因。
尽管摸不透少司君的想法,阿蛮还是模模糊糊觉察到了危险。
他今日所行之事种种要真计较起来,根本走不出这个门。
可直到现在,阿蛮还好端端站在楚王的面前,就足够说明,他赌对了!
方才种种,楚王并不生气。
别说生气,在他眼底,正有怪异的兴味。仿若有火燃烧,幽暗而诡谲,正一错也不错地盯着阿蛮。
“夫人这断子绝孙腿未免毒辣。”少司君似笑非笑,只是眼底毫无笑意,“以灯盏为器,是想自裁?”
少司君觉得有趣。
若是阿蛮真能乖顺,听话,温柔地匍匐在他的脚下?
不,这不是他所想要的。
少司君此人,所欲、所贪、所喜者,从来都是那等暴烈之事。阿蛮越是反抗,越是挣扎,便越会引起他的欢愉。
……可情知如此,阿蛮难道能顺从?
他睫毛微颤,却是平静开口:“为求自保,何错之有?何罪之有?”
毕竟顺从,也是死。
“哈哈哈哈哈哈——”听完阿蛮的回答,少司君大笑出声,那肆意张狂的风流尽显其身,言辞间竟有欢悦:“夫人此前将自己说得那般谨慎微小,什么所言不妥不得不跪,呵,于这低眉顺眼的皮囊下,又藏着何等烈性?”
阿蛮神经微跳,不知为何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或许今日所为,会引起更大的祸患。
少司君是个越不让他做什么,就非得做些什么的脾性。而今这位大王竟是抛却了先前不管为何的目的,只将所有的注意都落在阿蛮的身上。
不管此前少司君为何在意他,那番种种皆是外物,许是他身上的东西,许是他表露出来的特征,许是他那能引人食欲的地方……
可此时此刻,他清楚明了地意识到,少司君在看他。
那锐利的视线几乎要穿透所有伪装,直剥最深处的存在。
真真正正地注视着阿蛮这个人。
……啊,少司君在兴奋。
这才是今夜滋生出来的,对阿蛮而言真正的危机!
少司君是一个因为寻不到苏喆就趁夜屠了谙分寺管事的狂徒,是一个外界本有暴戾残暴之恶名的疯子,在这个时候,他会怎么做?
阿蛮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暗卫蠢蠢欲动地注视着这一幕。
这些藏于幽暗处的魅影清清楚楚地记下了两人搏斗的画面。
就在苏夫人动的那一瞬。
大王也毫不犹豫欺进。
说是搏斗,或许太过高看这一回事。
毕竟阿蛮不能用全力。
若是当真一对一,不说胜之,保全自己总归没什么问题。可一来阿蛮近时少食体虚,二来他难道真的能暴露实力不成?
可他必须动。
因为再退已不能,少司君不会再信那他所谓“咬舌自尽”的说法。
两人秦王绕柱不多时,阿蛮就已经被男人扛了起来。
……扛?
一时间,存在的种种僵持,都在少司君这出其不意的动作里呆住。
头朝下被扛过肩的阿蛮震惊少司君这突兀的行为,在一片茫然中被丢上了寝床。
阿蛮打了个滚坐起身来,正看到少司君掏出手帕,在他脸上狠狠擦了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