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叮嘱好青栀在院中等着,便起身去了后山。
这一去,便是半日。
晌午回来时,顾秋容的手已经因为漆液红肿起来,但她并没在意,只将漆液和她准备好的桐油灯灰混合在一起。
好在之前给顾望辞制墨时,那些材料都还留在榕安院,无人丢弃,顾秋容便物尽其用。
青栀挽起袖子,在一旁帮顾秋容做重活。
“小姐,你看我收集这些烟灰,如何?”
顾秋容弯唇浅笑,“不错。”
被顾秋容一夸,青栀憨憨一笑,月牙眼都瞧不起清了。
月色下沉。
主仆俩在榕安院一忙便到了傍晚。
总算熬好胶,两人接力开始捶打起来。
顾秋容筋疲力竭坐在石椅上,额角发丝微湿,贴在白皙脸颊上。
青栀一抬眼,便瞧见她家小姐脸上几道烟灰痕迹,衣裳裙摆也被沾染脏了,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世家贵女该有的礼仪,可青栀却觉得,此刻的她家小姐,生动极了。
“小姐,你的脸,像个小花猫……”
青栀看着顾秋容凌乱的发,憋不住笑出了声。
顾秋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结果又往脸上多添了几道污痕。
青栀笑得前仰后合。
陈文瑾带人过来时,远远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她的女儿,正和她的丫鬟闹作一团,顾秋容已接过锤头,开始捶打起来。
两个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是她从未在顾秋容脸上见过的随性肆意。
这样的笑容,出嫁前的陈文瑾,也曾有过。
但短短一瞬,平定侯的声音在耳侧骤然响起。
她是侯府小姐,就该有小姐的样子!
原本心中的宽慰,一瞬便成了愤怒和烦躁。
这污糟的一幕,碍眼至极。
她眉头当即便沉了下来,快步上前,将顾秋容手中正攥着的锤头一把夺过来,“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是侯府小姐!整日没规矩像个贱婢一样,为什么要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陈文瑾气势汹汹。
面对突然闯入的陈文瑾,以及她脸上疯狂的怒意,顾秋容眼底所有笑意全都消散。
她沉默将陈文瑾夺走的锤头抢回来。
“我入大狱三年不见侯夫人来管,这种时候又何必多管闲事?”
这冷漠的语调,让陈文瑾的眼眶发酸,她怒道,“我是你娘!我不管你,谁管你?”
“顾秋容,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侯府血脉,是侯府小姐,把这些脏东西都给我扔出侯府去——!”陈文瑾眸色阴沉下来,“只要你在侯府一日,就必须得按照侯府的规矩行事,若再如三年前那般不知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