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继续毫不吝啬地夸道:“还会照顾人。”
郁危面无表情,毫不客气地往他口里塞了一块小点心。
食盒里还剩下最后一块,他没动,趁对方不注意,偷偷放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口尝了尝,瞬间被酸得表情扭曲了一下。
山楂放多了。
他皱起眉,好不容易缓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明如晦。后者并未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神色如常,“嗯?”了一声,问他怎么了。
郁危说不清是怎么了。他缓慢地咽下了齿间最后一点酸涩,终于低声问出心中藏了已久的问题:“明如晦,生劫是怎样的?”
生死劫最难解,但世间第一位成神之人,也是白玉京最厉害的一位古神,却是破生劫飞升的。
往后的神灵,或多或少,都是借了他的因果机缘。
郁危想象不到那是何等的凶险。
他迟疑片刻,忐忑道:“很危险吗?”
明如晦看着他,没说话。
他还是淡笑着,但眼神中没有了方才的温柔与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不易接近的冷漠。
片刻后,明如晦垂眸,眼睫敛去了眸底神色。
“闭眼。”他说。
郁危微怔,随即听话地闭上眼。
下一秒,他浑身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哭喊与尖叫声灌入耳中,时远时近,每一道都承载着无数绝望的叹息,仿佛直接穿透了身体。郁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睁大了眼睛,不自觉颤抖起来。
这是什么?
他意识不清地想。
是明如晦经历过的灾厄吗?
郁危浑身剧烈发着抖,喘息急促起来,一瞬间他脑中竟然闪过想要一了百了的念头,只不过颤着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掐住自己的喉咙,双耳就被人捂住了。
压抑的哭叫叹息,一同渐渐远去,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空虚与恐惧。
郁危睁开眼,发觉自己双手正紧紧地握在明如晦的小臂上,用力到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的耳朵依然被明如晦笼在掌心,后脑被手指用力扣住,拦住了所有声音。
他脸色有些苍白,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的人,失去血色的唇动了动:“明如晦……”
后者垂下眼帘,没有松手。郁危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看见他缓慢地开口。
“很久的事情了。我一个人记着就够了,”他说,“告诉你会做噩梦。”
第50章原形毕露
往后的数月,郁危依旧一边跟楼涣斡旋,一边继续吊着楼家的胃口。
楼涣这人多疑谨慎又手段残忍,绝不会轻信他给的线索,在他亲自尝试之前,势必会找楼家的其他人试验。
在昆仑山上的时间像是偷来的,他一分一秒都足够珍惜。但他还是躲不了太久。
郁危低着眼眸,想得有些出神,然后就被人哄猫儿一样挠了挠下巴:“又没睡醒?”
的确是没睡醒。忘了带困困符在身上,没符监督他早睡早起,郁危揉了揉眼睛,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配合地将脸微微向上抬起些,眯着眼看明如晦的动作,像只犯懒的猫咪。后者将手中符纸端端正正地贴到郁危脸上,然后用指腹捋平,仔细端详片刻,笑道:“今天这么听话?”
郁危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脸上的护身符被吹得悠悠飘起。
这几日明如晦带他在凡间历练。第一次跟师尊一起下山,临走前郁危窝在被子里,睁着眼期待了整整一宿,暗下决心要好好表现,这样才可以心安理得地让明如晦多带他出来几次。
他打起精神,认真问:“今天要我做什么?”
小徒弟一脸严肃,虽然克制了不少,但还是眼睛隐隐透着亮,左脸上贴的符纸字迹悠然,行云流水,是明如晦一笔一划写上去的,笔墨疏画,在稚气的脸上颇有些反差。
明如晦低头看着他,难得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还是说:“我去的地方有些远,今天不能带你了。”
“……”
郁危立刻肉眼可见地有些低气压。
他快速思考了一遍自己此前的表现,明明没有闯祸也没有惹事。半晌,郁危哦了一声,违心地点点头,不说话了。
嘴上说了好,但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他忍不住问:“什么样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去?”
“……”明如晦微妙地停顿了下,“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
郁危面无表情地抗议:“我十五了。”
明如晦说:“那也不行。”
他很无情地驳回了郁危的抗议,转身去收拾东西。随心所欲惯了,随身的物件也不多。明如晦折了根花枝,随手将长发用枝条挽起,将上面的花摘了,正想逗逗小徒弟,结果一扭头,便看见他在揉眼睛。
明如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