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没找到,就听见小徐说:“唉,我知道了,可还是很遗憾没救下他。我不回去了,我就在这待着行吗?我真的得等到这件事都结束了,我才敢有脸面回家,你明白吗?”
贺瑱用手挡了个哈欠,点点头:“明白,那我陪你。”
他回过头,给宋知意招了招手,示意宋知意先去弄自己的事情,弄完了赶紧回家休息。可看宋知意半天不动,啧了一声,还是掏出手机给宋知意发了个信息。
他看见宋知意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便干干脆脆地离开了办公室门口,顿时眼睛都瞪得老大。
就……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声的吗?
真服了。
他还以为他和宋知意这顿酒喝的,也能勉强算是个朋友了呢!结果就这?
贺瑱气得踹了一脚桌子,把好不容易歪在他沙发上睡着的小徐又给吓醒了:“怎么了、怎么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贺瑱赶忙小心翼翼地安抚:“没事儿没事儿,我刚才想起来来着,结果脚指头磕在桌角上了。”
小徐哦了一声,根本没睡醒,只是胡乱呢喃着:“那还挺疼的。”
贺瑱抿抿唇,揉了揉因为久坐久站而酸胀的腰,打开了个空白文档准备趁着这个夜将结案报告写完。可是删删改改好几回,他还是一片空白。
他干脆站起身来,到窗前伸了个懒腰,就瞧见斜对面的解剖室灯在那一刻灭了下去。
宋知意这是弄完了,准备回家了吧。
他瘪瘪嘴,还是坐回了电脑前,准备定定心把报告完成。
可是他还未曾敲下几个字,就听见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来。他顿时全身紧张,指尖已经碰触到了腰侧的枪套上。
但借着电脑屏幕微弱的光亮,他看清了来人却是宋知意。
他长舒了一口气:“你来干嘛?”
宋知意随意寻了把凳子坐下,坦诚言说:“你陪他,我来陪你。”
贺瑱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啊?”
疑点
宋知意并不在意贺瑱说了什么,不过偏偏头,目光落在空荡荡的结案报告上面。
贺瑱就盯着他的后脖颈子看了半天,只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幻听了。
宋知意能说出这种话来?怎么听怎么诡异,别是自己
他咂了咂嘴,没说话,却听见宋知意开口提醒着:“你之前去一中和去王宁家二次调差的手续,好像还没提上去。”
“草!”贺瑱一拍脑袋,“还真是,你要不说我真的忘了。不过还行,方局长这也是特事特批了,他不是什么非揪着小事儿的人。”
其实方局长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找自己事,贺瑱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叹了口气,还是依着宋知意的话,把每一项缺失的手续都提交了,余下就是又对着空白的结案报告干瞪眼。
倒是宋知意瞥了一眼睡得紧紧张张的小徐,先开了口:“在那种情况下,王宁是有极大的可能因为小徐落水的声音而惊吓到痉挛,并且产生干性溺死的。但前提是——”
“是什么?”贺瑱忽而心下一紧,蓦地扭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宋知意。
宋知意的指尖本是敲打着桌角,却也兀自停了下来。他抿抿唇,郑重地又说:“前提是王宁在呼救的时候,并没有呛到一点水,但正常而言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
贺瑱如遭雷劈般,险些没压抑住自己嗓子里的那一声哀嚎。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砸了一下桌子,咧着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所以你这意思是……小徐说的话,恐怕也不是真的?”
宋知意没有作答,只是客观地说道:“我所有的一切推论,都是基于我解剖的死者和我所学习的医学常识,但是对于你的判断而言,这些都只是佐证。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小徐是有罪或者无辜之前,一切都不过是猜测罢了。”
贺瑱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他实在是被这一遭又一遭、一环套一环的事情弄得烦不胜烦。
他狠狠地骂了一句,又说:“真他妈的烦,这案子还有完没完了!每次我已经快要了结的时候,就给我整出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他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让那本就不算齐整的发型变得更像个鸡窝一样。龇牙咧嘴已经不能展露他内心真实的烦躁了,但是他还是摆摆手,阻止了宋知意似乎要说出口的安抚话语来。
他使劲儿地挤了挤眼睛,妄图将那些个因为熬夜疲累而来的酸涩挤出去,又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的确是我刚才脑子有点混混沌沌的不清楚了。对于我们刑警来说,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证据之时,一切也都是推论。现在只有等到早上,再去调查小徐的人际关系,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目击证明他所说的是实话吧。但是说实在的……”
他又侧头看了小徐那担惊受怕的睡姿一眼,摇摇头说:“如果真的有关系,他没有任何必要再来警局蹲我们。如果非要说他是内心煎熬过不去,又或者说他这是用一个谎言再掩盖另一个,也是有可能的。”
贺瑱只觉得自己的话愈发得颠三倒四起来,自己推翻自己的逻辑,这样的话本就不该是个警察能说出来的。可他从来都紧绷的一条线,好像再一次莫名其妙地蹦断于宋知意面前。
明明他们两个三天前还在针锋相对,明明他们相识不过这几日。
宋知意到底有什么魔力啊?
贺瑱想不明白,他想揉揉自己愈发酸胀的额角,却有一双在这炎热的夏日都略显冰凉的手,覆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缓缓按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