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景扭头看了一眼陈藩在黑暗中的轮廓:“还好意思说呢,没把高主任气死啊。”
“还行,没有那次我在校旗杆子上升窗帘气得狠。咱们校旗设计得真不行,还没我那窗帘王八旗好看呢。”
“什么旗?”
“就我们班以前换下来的蓝窗帘,扔了感觉挺浪费的,我就号召班上每个人都亲手在那片窗帘上画了只王八,完了给它拿到旗杆上升了,还拍了照,特有纪念意义。”
“……陈藩。”
“嗯?”
“二中有你,真是高主任的福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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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孔雀开屏吧
十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五,松津市第二中学的秋季运动会圆满召开。
陈藩不出意料地给班级拿了三千米第一名,贺春景的四乘一百没夺冠,但高一二班的赛龙舟刷新了校记录。
许多年之后,贺春景再回忆起来,还是会觉得零七年秋冬住在陈藩家里这些日子,实在是很快乐的一段时光。
他们两人清早一同出门,夜里一道回家,一起准备大大小小的月考、期中考,以及近在眼前的期末考;一起吃吴湘准备的饭菜,也在吴湘腾不出手的时候互相炒两个拿手菜,端到楼上四个人一起分享。
做完功课,他们会在陈藩家灰蒙蒙的园子里四下闲逛,商量来年春天要怎么修整东倒西歪的花草树木,溜达累了,就双双窝进陈藩的大床里看电影。
他们什么都看。
先是《霸王别姬》,后是《游园惊梦》,老港片《青蛇》、《倩女幽魂》也都看了。
贺春景分不清杨千嬅和郑秀文,直到看完了也搞不清究竟是谁演的《钟无艳》。
他在《死亡诗社》的结尾蒙面大哭,也在看第三部《指环王》的时候连打了两个哈欠,要不是陈藩家里的自录光碟,贺春景都不知道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故事能被拍成惊悚片——那天他们本来在看《极乐同盟》,在贺春景的强烈要求下才换了片子。
看了一整套周星驰系列,才把贺春景心头那点史云梅耶带来的阴影给刷洗干净。
不光是碟片,陈藩还拿出自己从小到大最宝贝的一盒录像带,猫和老鼠全集,里面连61年的戴奇版本都有收录,俩人在被窝里从早笑到大半夜,第二天爬起来颧骨都是僵的。
大导演的片子看差不多了,贺春景开始把主意往大导演预备役上打,磨着要看陈藩参赛的片子。陈藩倒是怪不好意思的,推三阻四才拿出两个小片,一个自己拍的定格动画,另一个是《狗爱狗家》那种,以毛肠为主角的轻喜剧。
贺春景被有着陈藩声音的毛肠逗得前仰后合,陈藩抓起一沓自己手绘的故事板揍他,要挟说下次抓他来做主角。
松津市的冬天来得不早也不晚,两人说说笑笑中一眨眼,十二月份在西北风里打着转过完了。
毛肠下的小狗见风就长,一天比一天长得肥壮。
二世刚下生的时候,贺春景还熬了几个大夜给睁不开眼的小狗喂奶,如今看到他跟在毛肠身后满地溜达,都有点恍惚。
“为什么总来找我啊,去找陈藩吧,你看,他才是你的主人你的哥,对不对?”
贺春景低下头,苦口婆心地劝说正叼着二世往自己拖鞋里塞的毛肠。
二世现在两个月了,已经长到了毛肠几乎叼不动的大小,可毛肠仍是锲而不舍地拖着儿子来找贺春景。或许是因为二世出生时,贺春景救了他一把,毛肠便认定贺春景是个救狗扶伤的好人了,于是托儿的任务也一并交给了这个好人。
书桌那头的陈藩用圆珠笔哒哒敲了敲桌面,十分伤心地感叹:“都不先来找我了,真是狗心易变喏——”
毛肠不为所动,一对圆溜溜水汪汪的大黑眼睛可怜兮兮瞧着贺春景,二世在它嘴里吱哇乱叫地挂着。
贺春景无奈地放下手中题册,捞起了吃得大腹便便的二世,揣在怀里。
毛肠终于甩掉了这个包袱,立刻迈动四只小短腿,拧着屁股出门去了,留下一地飘逸的灰黑色绒毛。
“你觉不觉得最近毛肠掉毛掉得有点严重。”贺春景看那灰毛飘到脚下,牢牢粘在毛绒拖鞋底边上。
“确实有点,可能产后脱发吧,钱胖子说他小姨生完孩子就这样。”陈藩又把脑袋埋回到书桌前头,“也可能是秋冬换季掉毛,我叫湘姨给她喂点鱼油好了。”
贺春景点点头,举起小狗崽子亲了亲,一股热乎乎的小狗味。
“这小狗手感真好,随妈妈了,毛毛软软的。”贺春景又拿着小狗往脸上蹭了蹭,“你说怎么满大街都是羊毛围巾羊毛手套,狗掉毛掉这么多,就没人突发奇想,做个狗毛围巾什么的?”
“行啊,赶明儿把毛肠和二世都剃了,给你打条围巾。”陈藩闷着头乐,“但他俩这个体型,估计只能打个薄的。”
“我是说用狗掉的毛!”贺春景想想了一下两条腊肠狗光秃秃站在地上那个可怜场面,不由得白了陈藩一眼,“还说人家毛肠狗心易变呢,摊上你这种主人,狗都寒心。”
陈藩没接话,因为他正奋笔疾书地写本子底边最后一行字。成功收尾之后在桌上啪嗒磕了下圆珠笔屁股,把笔往桌上一扔,抻了个懒腰:“我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