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葱,和草长得不一样,叶是空的。”小宁举起江葱。
“这为啥长这玩应儿啊?”“给咱们的呀。”“为啥这长,别处不长?”“靠南河呀。”
大伙沿河岸撒开了找。
小盈找高的,东找西找,问:“这条河啥时有的?多少年了?”
小全说:“一直有。”
“不会改了吧?”
小家说:“在哪也不能在咱们住的那块。”
“如果水没了呢?”
“不可能的,有雨就有水。”
“就得在这呀?”
晓宇说:“除非地形变了,地震了火山了,天塌地陷了。”
小盈两手都用上拔,江葱又小又嫩,薅折了;用小刀挖,连根儿挖出。小全说:“别挖,留着根。”小家拍小盈的屁股说:“积点德吧,别人不吃了?”小盈的小刀,可以折叠几种“兵器”,都打开,冲着小家比划,吓得小家叫:“哎你这小子……”躲到立本后头,小盈说:“你再跟我嘚瑟就……”关了其它“兵器”,蹲下割。
晓宇脚踩住根,然后手薅,一个一个,攥了一把。周围被踩了的江葱,又挺直起来。踩了他不要。
立本小全都带了小镰刀,立本的最好使,像是折弯了刀头,爸爸做的,可以贴地割,割的多又快。分出一些给少的人。又挖了些婆婆丁。
小家说:“咱们明年还来。”“明年再晚点来。”一个个直起腰。
他们都觉得够了,决定往回走。
走了不远,小全又回去,看那块地方,两脚鞋底蹚着土,把裸了根的覆了土。
土,是熔岩岩石风化成的,老单说,岩石虽然不是生命体,但是也有着循环的信息。水流带着泥沙冲积成沃野,土壤供给植物结构成分,动物从植物获取“营养”。
江葱,和小草、野菜、野花一样,年年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成条成片。它们在土里扎根。生命在根,所以人说什么对人非常重要就叫命根子。
天降的雨水,流淌的河水,贮存的地下水,滋养着这些生命。纸条上说,生命存续像水流,流淌在“道”的河床里。后来的日子,立本工作了,常组织人春游,城市里的郊游,没有江葱,有娱乐,赏花,有时挖点野菜。
河边,几个人都洗手,先照一照自己的模样,再往别人那边攉勒沫子。往上游走,河水泛着涟漪,是风吹的,也是水下不平,河床深浅不一,水面波纹就不一样。曲文姥爷说,读诗要读诗三百,那是诗的大河源头,“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河北岸,是高出水面的土“崖”,是冲出的塌陷形成的,在那边洗手够不着水呀。立本驻足看:水是柔和的,可塑的。春季,河水不多,这边桥下的河沿有宽宽的沙滩,是河水不断冲刷留下来的。它的形成不同于西部的沙漠——那是风刮的,干燥的尘面儿被吹走,留下了沙子。土的流动,这是相同的,不同的是:水造平原良田,风沙毁坏绿洲。看南方绿意,暖风拂面,让人内心也随之激荡。立本想,空气流动叫风,水流动叫什么,还没有一个专门的词儿,地理上有波浪、潮汐、洋流,那是旁观者的词,没有切肤之感。空气中的“雨”是有感觉的。
南边连片的房屋,那里有人家,有爸妈的老乡。老乡进城,到他家,“歇歇脚”,喝点水。爸妈每次一定留老乡吃饭的。
过桥了,小盈拿出自己带的一个馒头,风干变硬了,扒皮儿吃几口,要扔河里“喂鱼”。“别扔啊,给我。”小家要,小盈都给了小家,“我还以为得一天呢——不得饿懵了?”
看,江南,都绿了!这边儿差远了!
真的欸,再回去呀?
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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