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太医诊过脉之?后,又替昭宁大长公?主?施了?针,然后才对着贺家众人道:“大长公?主?这是哀伤过度,导致郁结于肝,如今这一口血吐出来?也倒比憋着好,只是……”
“裘太医有话但说无妨。”贺令昭沙哑道。
“大长公?主?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已经历了?一场大丧,日?后务必要?好生调养,且不能再伤心动气了?,否则……”
否则后面?的话,裘太医没说,但在的人都懂了?。
“好,有劳。”贺令昭让人送裘太医出去。
王淑慧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对三个?小辈道:“这段时间,你们也累坏了?,都回去歇息吧,你祖母这里有我在。”
“娘,你回去歇息,我在这里陪着祖母。”贺令昭望着躺在床上消瘦的昭宁大长公?主?,“而且祖母若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人定然是我。”
王淑慧想说话,却被沈知?韫抢了?先:“娘,您和大嫂回去歇息,我在这里陪着他。”
王淑慧见他们夫妻二人坚持,只得含泪与程枝意离开了?。
最近这段时间操持贺承安的后事,公?主?府的下人和侯府的下人全都累的人仰马翻,贺令昭让侍女们下去休息了?,他与沈知?韫一起坐在昭宁大长公?主?床前的软榻上。
屋内一盏孤灯摇曳,四下静悄悄的。
从前那个?朝气活泼的贺令昭经过了?这一场巨变之?后,突然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坐在沈知?韫身?侧,漆黑的眼珠子里全是空洞。
为贺承安守灵的那些夜里,贺令昭也是这般模样,整个?人直挺挺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魂魄,只剩下一副麻木的躯壳。
沈知?韫知?他心里难过,她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将手伸过去,与贺令昭十指相扣。
贺令昭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黑沉沉的眸子里一片死寂。这一眼,瞬间让沈知?韫心如刀割,从前她一直觉得贺令昭太孩子气了?,她想让贺令昭沉稳中一些,遇事能立得住。
可如今看着这样的贺令昭,沈知?韫又后悔了?。
如果可以,她宁可贺令昭一辈子都像从前那样,不要?经历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直到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的眼脸时,沈知?韫才意识到,她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泪。
回过神来?,见贺令昭在为她拭泪,沈知?韫忙胡乱将眼泪擦干。贺令昭见状,便抬手将沈知?韫揽在怀中,大掌一下又一下的顺着沈知?韫的脊背,沉默的安抚着沈知?韫。
沈知?韫抱住贺令昭。
他们二人相拥的模样落在地上时,成了?一株相依相偎的藤蔓,互相靠着安抚彼此。
沈知?韫原本是想陪着贺令昭守着昭宁大长公?主?的,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她再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陌生的纱帐。
沈知?韫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撩开纱幔,正好就贺令昭从外面?进来?了?。
贺令昭还?穿着昨夜那身?素白衣袍,见沈知?韫醒了?,他便走过来?将沈知?韫抱在怀中,指尖温柔的将贺令昭睡乱的头发抚好。
“祖母醒了?么?”沈知?韫其实是被梦惊醒的,此刻看见贺令昭,她顿时觉得胸腔里那颗惊惧不安的心安定下来?了?。
贺令昭轻轻嗯了?声:“醒了?,我陪她说了?会儿话,祖母用过药又躺下了?。”
听到这话,沈知?韫松了?一口气:“既然祖母喝过药躺下了?,那你上来?也睡一会儿吧。”贺令昭已经许久也没合眼了?。
但贺令昭却摇摇头,他紧紧将沈知?韫抱了?一会儿,然后松开沈知?韫,低声道:“阿韫,我要?进宫一趟。”
“现在?!”沈知?韫一怔。
贺令昭轻轻颔首,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半是坚定,半是愧疚,他道:“阿韫,对不起。”
这句道歉说的既突兀又奇怪,但旋即,在看见贺令昭眼底的坚定时,沈知?韫蓦的反应过来?,贺令昭此行进宫要?做什么了?。
“贺令昭……”沈知?韫一把攥住贺令昭的手,她下意识想劝贺令昭,但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劝什么,到最后,她只能道,“祖母和娘呢?她们同意吗?!”
贺承安已经没了?,贺令宜如今又生死未卜,贺家如今就剩贺令昭一个?男丁了?,而他却还?要?……
“祖母已经同意了?,我同你说过之?后,就打算去见娘的。”
沈知?韫眸光猛地一颤:“怎么会?祖母怎么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