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凭着一股子冲劲走到斯内普房门口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那个曾经的自己又回来了。
斯内普的话会怎么说?鲁莽冲动大脑沟回少得可怜的格兰芬多?
哈利露出一个看上去怪异却也苦涩的笑容。无论如何,他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立在卡尔斯家门口的身影看起来有些伛偻,苍白得仿佛已经风化的千疮百孔的石像,在眨眼间就会随风散去。
卡尔斯坐在时间之象里皱了皱眉,那个古怪的青年没有出现。
这么想着的钟表师傅自嘲似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竟然也有他说别人古怪的一天。对于自己的脾气,就算镇上的人不会说什么,卡尔斯还是有最基本的自知之明的。历代卡尔斯的古怪脾气和他们的钟表一样出名,而这一代尤为明显。
不过这些东西对卡尔斯来说就像是夏日里的雄蚊子,除了表面上不怎么美观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影响。
相对于回忆那些关于自己的评价,卡尔斯更多的在思考那个青年的来意。但当他发现他整个上午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思索关于那个叫做哈利·波特的神秘青年的时候,卡尔斯难得升起了一丝懊恼。
那和他没有哪怕一盎司的关系,他要做的不过是继续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把所有的脑浆全部耗费在一个来历不明又蠢的要死的家伙身上。
想到那个青年这一个星期以来的动作以及这些举动造成的后果,卡尔斯不悦地眯了眯锐利的黑色眸子。见鬼的现在几乎全部镇子上的住民都知道那个青年的目的是他!想到那一双双顶着善意之名的八卦眼睛,卡尔斯就有种诅咒的冲动,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狠狠地,在心底。
如果说西欧莱弗·卡尔斯对镇上的居民有什么不满的话,除了那在他看来好心过头变得接近白痴的品性外,就剩下他们传播八卦的速度和制造八卦的诡异能力。
前两天住在对街的杰西家的十岁小鬼竟然在大街上拉着他问那个哈利·该死的·波特是不是他的情人。该死的上帝,看看看看这些流鼻涕的眼珠子被眼屎糊住了的蠢小鬼的教育,那个波特是个男的、男的!如果他是教授他们统统都应该被狠狠地关禁闭,抱着《文法应用》和《礼貌社交》反复抄上一百遍!
以那帮人没有神经的程度,卡尔斯毫不意外不出一天这件事就会传到另一个当事人的耳朵里,想到这一点英国最出色的座钟师傅就忍不住一阵心火上涌。
——那个该死的波特!
坐在卡尔斯老宅里的哈利·波特狠狠地打了个冷颤。他开始怀疑如此贸然地接近那个明显是失忆了的男人究竟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就算他曾经是斯内普——哦,不,上帝啊,他的脑子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问题——正因为那是那个斯内普,贸然接近才是最愚蠢的决定!
可哈利知道他无法控制自己,从嗅到那熟悉的气息开始,从面对那熟悉的面孔开始,他就已经无法再消磨等待。他想要一个答案,想要一个对斯内普来说提起来多少有些残忍的答案,所以他来了,所以他接近,不是为了别人,只为他自己。
之前发生过什么都无所谓,之前对那个男人的感觉是什么也不重要,他只是想问——斯内普,结束这一切后,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把保护哈利·波特和憎恨哈利·波特作为后半辈子的目标的你,究竟是怎么在所有的使命都结束后支撑自己活下来的?
哪怕这个问题残忍无比,哪怕这个问题鲜血淋漓,他相信,如果不是他遇见的是西欧莱弗·卡尔斯,这个问题他早已脱口而出。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男人带着一贯的冷笑讽刺自己:“难道离开了伟大的救世主我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不要自以为是了,波特……”然后便是让人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的毒言恶语。
但同时哈利心里也坚信,如果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话,一定能够给他答案。
谁都不行,只有西弗勒斯·斯内普能够给他那个答案。
他们同样渡过了灰暗的童年;他们同样将生命奉献给了唯一的目标,自愿,非自愿;他们同样没有别的亲人,孑然一身。只不过哈利·波特迎合他人让自己不那么孤独,而斯内普用冷酷的外衣遮掩那无处不在的寂寞。
哈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斯内普现在失忆了,他并不是因为有了新的支撑才活下来,而是忘记作为支撑的使命已然结束。那么他的答案对自己来说也许已经不再具有意义。
可他是斯内普。哈利听到自己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
过去的两年中,他设想过,整个巫师界中,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家庭居住,如果对方应允,他会选择哪里。曾经的哈利·波特会选择韦斯莱家,那是他们没有各自生活、他们中没有人离去之前。现在,哈利会选择斯内普。
即使是跟罗恩和赫敏在一起,总也有不方便的时候。如果是斯内普,只要对方同意,那便不存在任何打扰,反正,他们都是一个人,而且,斯内普一直是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斯内普厌恶的是哈利·波特,不是救世主不是任何人,只是哈利·波特,詹姆斯和莉莉的儿子,一个讨厌的格兰芬多。
即使是小天狼星,也无法做到。哈利依然记得小天狼星在壁炉冷冰冰的语调——冒险对于詹姆来说是很有趣的。
当时那种心口酸涩的感觉至今想起依然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一直没弄清斯内普对哈利,究竟算不是看到哈利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