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抬眼望向主宾座上的老人,原来是英国公来了,难怪她方才在外面会碰巧撞见谢兰修。
她未语先笑,乖顺地朝英国公道:“阿昭见过国公大人,问国公大人安。”
上一世,姜瑶并未和英国公见过面。
她记得,英国公逝世的消息是在她回宫半年之后传来的。
这位老人为南陈鞠躬尽瘁一辈子,七十岁因病致仕后一直在京城家中休养,直到七十五岁寿终正寝。
人年少时建功立业,年老时功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最后无疾而终,他去得也算圆满。
上辈子英国公逝世时姜瑶对这些上京城里的名门望族并不熟悉,也没有跟着姜拂玉前去吊唁。
只是依稀记得,姜拂玉回来后的几日,情绪明显比平时低落。
姜拂玉那一辈的公主年幼时,都曾或多或少得到过谢不器的照顾。当年肃宗在宫中为公主开设学堂,谢不器就曾任夫子,姜拂玉曾是她的学生。或许在她心里,已经将谢不器当成是自己的长辈。
姜拂玉又挨个按照姜瑶的介绍座上的几位大人,他们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史官,又或者更是朝中要员,姜瑶不厌其烦地挨个见礼问安。
姜瑶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行礼时,英国公浑浊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忽然间变得明亮起来,泪光在眼底打转。
等她向众人问完礼回到姜瑶身边,谢不器才移开目光,对姜拂玉说道:“公主殿下真是明眸皓齿,和陛下小时候一样,玉雪聪慧,臣如今瞧着殿下,倒是想起了一个故人。”
此言一出,原本还热闹的屋子竟离奇地变得安静了起来。
在场的官员似乎都想到了些什么,纷纷看向英国公,有几位官员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只有姜瑶被这突变的气氛搞得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
谢不器转头看向姜拂玉,抬手时微微有些颤抖,已经有些情难自已,热泪盈眶:“臣当初一直以为,陛下会和那不成器的学生修成正果,可惜……”
“可惜沈序已经死了。”姜拂玉平静地接过了剩下的话。
姜瑶敏锐地扑捉到两个字——沈序。
沈序是谁?
是她上辈子没有听过的名字。
她微微皱着眉,察觉了某些不对劲的苗头,听起来,怎么感觉姜拂玉还有个白月光什么的……
“老师,”姜拂玉喊出了旧时对英国公的称呼,她脸上带着平静地微笑,像是已经释怀一样,坦然地道:“朕和沈序都已经成往事了,朕也已经放下了,没什么好说的,今日难得与老师相聚,就不提这些了。”
谢不器也道:“好好,不说这些事。”
在场都是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有人立刻抛出了别的话题,很快由继续聊起了别的。
姜瑶还在想沈序究竟是谁,听起来像是谢不器的学生。谢家世代簪缨,像谢不器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人,拜谒者更是不计其数,门生遍布天下,姜瑶想了许久,压根就找不到头绪。
她叹了口气,朝四周环顾了一圈,想要寻找林愫的身影,找遍每一个角落,这才注意到,林愫居然不在。
她眨着眼睛,临夏不是说林愫也来了景仪宫吗?
她心中疑惑,但宫人们都守在外面,她也没办法跟他们打听。
爹爹已经离开了吗?
林愫不在,她也就只能乖乖坐在姜拂玉身边。
现下姜拂玉正在和官员谈话,姜瑶也插不进嘴,便安静地等待机会。
无聊之余,她瞥向姜拂玉的御案。
上面是一副打开的丝绸卷轴,长长的卷轴完全打开已经可以铺满书案,一直垂落倒地上。
姜瑶的目光不经意间朝卷轴上扫去,忽然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