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少年目光闪烁,意味深长地看向一楼客厅的方向。
&esp;&esp;·
&esp;&esp;“哎呀,小曹要走了啊?不再多住些日子?”
&esp;&esp;“怎么说走就走呀?都没听你提过半句,真不够意思呀。”
&esp;&esp;“小曹走了,没人弹琴了,哎,这日子又要没滋没味了。”
&esp;&esp;“我说你们也真是的,你们还记得咱们这里是医院吗?人家孩子本来就不可能一直跟咱这些老头老太混在一块!”
&esp;&esp;赵舒权确实没想到,曹瑞在医学中心的住院部已经变成了“名人”。
&esp;&esp;休息了一天,傍晚他开车带着曹瑞来医学中心收拾东西搬家。动手干活的主要是保镖和司机,曹瑞就被闻讯赶来的病友、护士们团团围住,倾诉着对他的不舍。
&esp;&esp;少年清亮的声音郑重承诺:“爷爷奶奶们要是喜欢的话,我还会回来给大家演奏,也会来看望大家的。”
&esp;&esp;有的病友非常高兴,也有的说曹瑞工作忙要多注意身体,还有的兴奋地向他道贺,说自己刷到消息,得知曹瑞要出演一部投资很大的电影,保证上映后一定会去看。
&esp;&esp;张方溜溜达达凑到赵舒权身边,揶揄道:“你老婆真受欢迎啊,赵舒权。”
&esp;&esp;赵舒权立刻翻脸:“闭嘴!让他听见要生气的!”
&esp;&esp;张方一阵无语:“不是,昨晚你们在急诊,还有今天早上,那股旁若无人、全世界都不存在、我的眼中只有你的架势,以为谁眼瞎看不出来呢?我红包都准备好了!”
&esp;&esp;赵舒权深吸一口气:“我跟他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esp;&esp;“那是什么样的?”
&esp;&esp;张方的口吻忽然无比严肃,让赵舒权忍不住扭头看他,疑惑不解。
&esp;&esp;“我问你,如果不是情侣,那你对他这么好,是想干什么?”
&esp;&esp;赵舒权答不出来。
&esp;&esp;张方难得正经:“老赵,你到底在顾虑什么?你要不要也来我这做个心理咨询?年轻的时候我只觉得你装酷耍帅,后来我才觉得,其实你可能也是个需要帮助的来访者。”
&esp;&esp;“我不用。”赵舒权冷冷地说,凝视着曹瑞笑容明丽、举止谦和的身影,“不过,如果你在治疗中发现他有恢复记忆的苗头,最好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我……”
&esp;&esp;“你与他的过去息息相关。”张方断言,“我早就觉得这是唯一能够解释你对他如此与众不同的原因。”
&esp;&esp;赵舒权没有再回应。
&esp;&esp;、替身
&esp;&esp;前世。
&esp;&esp;大雨滂沱。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一种声响,掩盖了其余的所有。
&esp;&esp;大将军府的书房,门窗紧闭,一灯如豆。幽暗光线中,夏侯成枯坐在书案前,犹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急得其余三人抓耳挠腮。
&esp;&esp;一个道:“大将军,不能再犹豫了。陛下昨日在朝会上当面斥责齐尚书,说得那般难听,还不是说给大将军听的?敲山震虎、指桑骂槐的意思,您怎会听不出呢?”
&esp;&esp;另一个道:“陛下近半年来频繁调动禁军将领,对大将军您明升暗降的意图昭然若揭。想当年大将军一统三分,功盖天下,万人敬仰。如今陛下要您见龙卸甲,岂不是虎口拔牙,鸟尽弓藏?”
&esp;&esp;第三人只平淡说道:“我等皆乃将军一手提拔,陛下也知晓我等只信服将军。将军虽然不急,我等不能不急。”
&esp;&esp;夏侯成沉默了很久很久。
&esp;&esp;能进这间书房密谈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题,这三人都是他的心腹股肱,随他南征北战多年,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他的,他不能负他们。
&esp;&esp;皇帝已经对自己起了猜疑之心,他并非毫无觉察。半年来朝堂上波诡云谲,皇帝暗暗纵容郭、陈两家外戚联手与自己抗衡,他也心知肚明。他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可跟随他的人们忍不了、也无可退。
&esp;&esp;他的心如同外面的滂沱大雨一般,灰败颓唐,肃杀阴鹜。
&esp;&esp;他们终究无法免俗。皇帝与权臣,纵然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十几年,也抵不过一句“功高震主”。
&esp;&esp;无尽绵延的单调雨声中,他想起了两年前,他去天牢中见曾经的政敌最后一面,对方曾笑着断言:“夏侯成,今日是你赢了,可那又如何?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岂是你用小情小爱所能左右?”
&esp;&esp;当时他不信。他以为只是败犬之吠、将死之人心有不甘的恶毒诅咒,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两年,断言成真。
&esp;&esp;他缓缓抬起眼帘,扫视一圈桌上三人,缓缓开口……
&esp;&esp;·
&esp;&esp;“不是!我不是要反!你信我、瑞儿!”
&esp;&esp;赵舒权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息,惊出了一身冷汗。
&esp;&esp;卧室中寂静昏暗,只有微弱的夜灯光亮。赵舒权坐在床上,久久无法从梦境中挣脱。
&esp;&esp;那不是梦,那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前世。怀中的软玉温香犹在,耳边的欢声笑语依旧,他忘不掉。
&esp;&esp;前世他最终并没有走上谋反那条路。尽管身边的人一再提醒他,尽管皇帝已经在步步紧逼,尽管他们之间的情分荡然无存、只剩下龃龉不断……
&esp;&esp;他还是没有谋反。
&esp;&esp;定国公夏侯成,至死都是大卫忠臣。
&esp;&esp;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在床上坐了很长时间,赵舒权深吸一口气,披上浴袍打开房门。
&esp;&esp;走廊上也只有昏暗的夜灯,上下两层的复式公寓一片安静,楼下的张伯和隔壁的曹瑞应该都还在睡。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