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内的客人透过窗户,朝外面大街上正在吵架看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回到店里。
爱迪莱德的注意力始终落在沈酒身上,当她如敏感的猛兽窥伺着周围有可能会出现的危险时,他目光专注地欣赏着她脸上细微的各种小表情。
“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对塔罗加尔的饮食这么了解。”
“不想说。没什么有意思的。”
沈酒十分干脆地拒绝,让爱迪莱德感到内心受挫。
他有时候多么希望沈酒能够像其他喜欢跟男人撒娇的女人那样喋喋不休,像只忙不迭的花蝴蝶一样围在他身边。但是他知道沈酒绝不是那种女人,否则自己也不会爱上她。
她杀起敌人来干脆利落,让她吐露一两句情话比登天还难。
情趣,没有。
乐趣,看她心情。
当然,爱迪莱德也只是在心里跟自己抱怨几句,事实上,重新追逐她的过程,充满了乐趣,时常让他回到了一个男人的少年时期,情窦初开时候的怦然心动,感觉自己瞬间年轻了一次。
仔细想来,在没有遇到沈酒之前,他也没有对哪个贵族中的少女一见钟情过,男女之间的所谓爱情并不吸引他。他自己何尝不也是个毫无情趣和乐趣可言的人,少年时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赢得战争以及管理帝国之类的事。
这时,端着两杯香料酒的服务员,把东西送到了他们面前。
这名服务员是从两人中间上酒的,正好挡住了爱迪莱德近一步向沈酒靠过去,服务员这个欠考虑的失礼动作引起了爱迪莱德的不满。
这名身材瘦削,脸也瘦瘦长长的年轻男服务员对他们说道:“二位,这是你们的酒。主食还要等一会儿再上。稍等片刻。”
话刚说完,一枚崭新的金色硬币放在了他面前的托盘上。
这可是一枚百分百的真金。
摸到手中沉甸甸的分量,男服务员的眼睛都瞪直了。
“谢谢这位大方的先生!”
收到巨额小费的年轻男服务员喜不自禁地立即向爱迪莱德郑重道谢,半鞠躬地离开后,来到店里的另外一位女服务员身边,迫不及待地向自己的同伴炫耀自己收到的打赏。
两个服务员正在朝这边兴奋又好奇地打量过来。
沈酒收回目光,端起木制的酒杯,闻了闻气味,说道:“你用这种方式打他走,只会把他招来更多次。”
爱迪莱德脸上带着一种高贵而自信的笑意,故意放出一个迷雾,勾引沈酒上钩:“你怎么不知道我是在测试他呢?”
“你在测试他什么?”沈酒果然好奇起来。
爱迪莱德慢慢靠过来,眯起蓝色的眼睛,露出一丝狡猾的精光:“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
又是交易。沈酒轻蔑地切了声。
看在自己心情还不错的份上,她摸着酒杯边缘,说起以前关于自己的事情:“以前孤儿院里来过一位厨师,是塔罗加尔人。他教我这里的饮食习惯。每次轮到他放饭,就会给我加量。不过他只在那里做了几个月就走了。”
沈酒的口气变得很可惜,自此以后,每顿餐食又不够吃了。
饥饿感一直充斥在她的童年记忆里。
后来在地城区资源贫瘠的那几年,她的食欲也似乎退化掉了。
直到近几年,生活步入正轨,陪伊莉雅吃饭,成为了习惯,对食物才渐渐恢复了味觉,而且不只是为了填满饥饿感。
食欲的恢复也代表了她身体里深藏的某一部分的恢复。比如说,关于味觉的某些记忆。
她手里面正在喝的这杯香料酒,跟久远记忆里的味道奇迹般地重合了,味道竟然丝毫没有偏差。而且,她尝到了酒里面苹果的香甜。
希然曾说起过,她记忆里关于母亲的记忆是跟苹果的味道有关。不知道是不是这份记忆给了她一种错觉呢?
其实不是苹果,而是用苹果和其他水果酿造出来的葡萄酒呢?
如果是酒的话,她在孤儿院的童年记忆里跟酒相关的就是那个做了几个月就突然走掉没有再出现过的厨师。他叫康卡。
“我怀疑他是因为老毛病犯了才被院长开除的。”
“厨师有疾患?”
“他工作时喜欢偷偷喝酒,有一次被我瞧见了。从此以后就拿食物贿赂我,让我不要跟院长说出去。”
“他偷偷喝的酒不会就是这种八月份的香料酒吧?”
“嗯。”
“难道不是你以此为要挟让他付’封口费’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