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渊当然清楚袭杀叶裕固一事,此举有伤天和,更有碍道心。
再加上被宗门事务拖累太
多,荀渊才迟迟无法破境,证道飞升。
蛮荒妖族侵占桐叶洲,一洲旧有局势悉数被打烂,等到大战落幕,玉圭宗虽然元气大伤,总好过都只剩下一棵独苗的太平山和扶乩宗,也远胜不得不封山的桐叶宗。按照一般的形势发展,躲在三山福地的万瑶宗,想要在桐叶洲创建下宗,野心勃勃的韩玉树就必须与玉圭宗同气连枝,阿忠负责处处掣肘、打压北边的桐叶宗,要让后者在未来千年之内抬不起头来……
荀渊在慷慨赴死之前,卸任宗主,让位给姜尚真,让这个惫懒货,不得不挑起大梁。
但是荀渊真正寄予最大希望的“桐叶洲十四境候补”,是韦滢,或是那个叶裕固转世之身的邱植。
总之一件件身后事,都被老人安排得清清爽爽,甚至都无需诸多真相告知姜尚真、韦滢等人。
老话所谓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大概就是这种了。喝水可以不必知道挖井人。
荀渊这辈子最大的感慨,或者说是心结,便是三个字。
“余家贫”。(注,631章《淡淡风溶溶月》)
荀渊在修行路上,是吃过大苦头的,此间辛酸,大概只有姜尚真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故而荀渊不得不执拗于“挣钱”一事,老人却不是为了自己的享受,而是为吾家子孙稻粱谋。
故而以荀渊的心智和资质,当年为了帮助玉圭宗续香火,仍是不得不以旁门左道强行破境,才
跻身的飞升。
荀渊曾经与未能入主九弈峰的姜尚真,有过一场开诚布公的交心,双方一起坐在神道山路的台阶上,
姜尚真一开始误以为荀老儿是打算劝自己想开些,要说些类似大局为重的屁话,不料荀渊三两句就打发了一肚子牢骚的姜尚真,老人更多是在那边诉苦,不过说得比较含糊,并不涉及具体的人和事,让当时姜尚真憋屈得不行。
“这就像过日子,‘后天’是有可能挣着一笔大钱,但是‘明天’怎么办。”
“玉圭宗好歹是个宗门,再穷也没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吧?”
姜尚真的言外之意,十分浅显,他还是不太认可荀老儿的急功近利。
“有些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容不得你思来想去,瞻前顾后,慢慢琢磨出个所谓的万全之策。”
“荀老儿,今天的大道理说得有点多啊,都不像你了。”
“希望以后玉圭宗在你们手上,好好修行,能够少做几件违心之事,可以随心所欲一些。”
人人皆是一部书,相互出现在别人书中,只是有些人像主人公,有些人像路人。
主人公又像某些书中的路人,路人又是某些书中的主人公。
若觉此语是废话,尚未知己便是书中人。倘若觉得此语最辛酸,诸君已是翻书人。
盘腿而坐的老道士,晃了晃身子,放下双脚。
韦赦说道:“如果谁有自认合适的候补人选,现在就可以提出来。这件事,不需
要纳入正式议事的流程。”
他们在甲子之内,吸纳了一部分年轻人成为“祖师堂嫡传”,担任候补。
比如娄藐推荐了同洲剑修徐铉,白裳的唯一弟子。
豪素推荐了流霞洲那位梦游客,夜航船容貌城城主,化名邵宝卷,真名邵本初。
田婉前些年也推荐了一人,重返正阳山的苏稼。
荀渊则早早举荐了一个扶乩宗弟子。正是此这个少年,后来无意间撞破了那桩蛮荒妖族的阴谋,让他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两座天下大战的那个揭幕者。
刘昼曾经有意栽培一个叫傅恪的雨龙宗谱牒修士。可惜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可怜虫,实在是不堪大用。
曾先生提名一个叫黄师的北俱芦洲武夫,是个无名小卒,被否决了,曾先生也就没有坚持己见。
可惜那大骊王朝陪都的礼部尚书柳清风,不能为他们所用。
此人当年婉拒了曾先生的举荐。这座祖师堂本来十分期待此人的加入,没有任何异议。
秦不疑这边,本想推荐公孙泠泠。
结果公孙泠泠先是被逐出樱桃青衣一脉,跑去玉宣国马氏府邸当了厨娘,又被殃及池鱼,给陈平安拘押了起来,可谓命途多舛。
此外还有几个好苗子,陆陆续续都成为了候补。
例如怀潜。
他祖师是昔年中土神洲十人之一的怀荫。
当年依仗自身资质和显赫家世,孤身游历北俱芦洲,名义上是逃避一桩娃娃亲的婚事,实则悄悄收
拢剑气,增长道力。
但是怀潜那趟游历的结局,就是家族祠堂点燃一盏本命灯。只因为遇见了一位嫌弃怀荫小胳膊细腿的“孙道长”。(注,544章舟中之人尽敌国)
又有廖青霭。
她师父是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