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珝心里泛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何,就好像昨日在东昌侯府的春日宴上,原是不关他的事。
可他远远听见郑容与她发生了争执,又远远看见郑容将她险些推倒。
他的心里也同此刻一般,突然变得暴虐狂躁,若非当时在场的人太多,可能郑容早被他踢进池塘里了。
可是他不过是一个过客,仅仅是与她的兄长有些私交,他们之间甚至没有正式说过一句话,他又有何资格替她去教训她的未婚夫婿呢?
后来的一整场宴会他都心不在焉,匆匆喝了几杯竹叶青,而后他便回了府,又在廊下练了一夜的剑,心境才稍稍平复。
“将军?”见崔珝半响不说话只盯着迟兮瑶看,生怕他连迟兮瑶也一起抓了,曹得财连忙喊了他一声。
崔珝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他怔了怔,才察觉到自己盯着迟兮瑶已经看了很久了,他猛地收回了剑。
“是崔某唐突了,冲撞了郡主。崔某这就回去将此事探查清楚,改日再来。”
说完,他便一甩衣袍,飞也似的离开了临水苑。
像是仓皇出逃一般。
崔珝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就缓和了下来。迟兮芸吓得差点晕倒,此刻瘫软在地,动弹不得,被几个丫鬟小厮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迟老夫人也没了刚刚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她喘着气忙着嘱咐下人去查这商户之妻的事,倒也没精力再想着折腾迟兮瑶的事了。
临水苑一下子空了下来,曹得财行了个礼,也准备告退。
“郡主您请安心,今日之事,奴才定然一字不落的回禀圣上。”
迟兮瑶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不必了,谢过公公好意。陛下日理万机,这闺阁争吵的小事,就不必再麻烦您传达了。”
见她执意如此,曹得财也明白其中原委,只得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徒弟,回了宫。
人一下子便都走空了,橘若望着一屋子的狼藉,忍不住地委屈道:“小姐,你为什么不让曹公公去圣上面前告状啊?他们整日里就觉得你好欺负,动不动就要来撒一次泼,您看看,二小姐连御赐的琉璃花樽都给砸了。”
“大公子那边还说要砍了您的马,幸好被刘妈妈给拦了下来。”
“咱们做什么要这么委曲求全啊?”
是啊,她为何要委屈求全呢?
因为她这个郡主之位是被施舍来的,因为她外祖母的大长公主之位差点就没了,因为她兄长的世子之位迟迟拿不到手。
她没办法同他们撕破脸,她根本无路可走。
两人说话间,先前去马厩拦下大公子的刘妈妈回来了。
看见满地的狼藉,又看了看橘若哭红了的双眼,她瞬间便明白了。
但刘妈妈到底是大长公主离京前特地留给迟兮瑶的人,自然同没经历过风浪的橘若桃若不同。
她走上前去,安抚地轻轻地拍着橘若的后背,语调柔缓的说:“小姐再忍耐忍耐,大长公主来信说,她不日便会回京了,这些年的隐忍不发,这些年的布局谋篇,总算要有个头了。”
她安抚完橘若,便从怀中掏出了厚厚的一沓地契。
“这些是容英郡主当年的嫁妆。当年大长公主就是察觉到这英国公府来者不善,所以郡主的嫁妆是做了两份的,一份过了明面都是些不值钱的薄田和偏僻铺子,这些年也已经被英国公府这些豺狼虎豹吃干净了。这一份,是在暗处了,除了大长公主和郡主,并无人知晓。”
她将这些地契一一递到了迟兮瑶的手中,接着说:“这些年,大长公主被贬离京,容英郡主又走的早,是以这些东西都是老奴在保管。这些京郊的良田,足足有上千亩,足够您将来生活。这些是城南的旺铺,有两条街,生意一直有专人照看,获益颇丰。还有些矿产,农庄,果园,鱼塘,日后各处的主管都会一一来与您汇报收成。”
“小姐,如今郎君在边境生死未卜。您更要照顾好自己,首先便是不能再叫人随意欺负了去。”
“纵使是离开了英国公府,您也依旧是尊贵的郡主,也依旧衣食无忧,您没什么好怕的。”
“还有那郑家的二郎,他敢当众提退亲,那便让他去退,天底下的好儿郎多的是,咱们何愁找不到好夫婿。再者,闹成这样,不需您出手,圣上那边便能要了他半条命。”